由夏樹擔當東道主的香農河六日遊,由利默裏克出發,在都柏林收尾,行程橫貫愛爾蘭島,一路雖然沒有前呼後擁、奢侈佳肴,欣賞著宜人風景,享受著輕鬆時光,倒是愜意得很,而愛爾蘭和英國的往日宿怨似乎也在王室成員和政要官員的友好相處中淡薄了許多。
隨著鐵路公路建設的全麵鋪開以及利默裏克的強勢崛起,在當今愛爾蘭的經濟和社會格局中,香農河的重要性已不及前一個世紀,但在對上遊運河段進行疏浚擴建之後,它的軍事意義儼然有了不小的提升,即便是在枯水期,數百噸的輕型艦艇也可以經由這條航道往來於新都舊府之間。
對於香農運河的變化,英國****愛德華的隨行軍官們給予了極高的關注,待遊艇抵達都柏林之後,他們的驚愕更是溢於言表。昔日的繁華都市原本毀於戰火,因政治經濟中心的西遷而變成了一處海防要地,雖然大量采用了德式裝備,它的布局體係卻截然不同於已知的任何一種風格,因受德國軍事專家的高度讚揚而為世人所知,但除了參與建設的德方人員,在工程整體竣工後尚沒有哪個國家的軍政官員正式受邀前來,得獲機緣者也多是匆匆一瞥。英國****一行人不僅獲準登岸,還在夏樹的親自陪同下視察了部分防禦設施,見到了傳聞已久的巨型要塞炮群,其中果然有從“虎”號戰列巡洋艦上拆卸下來的13點5英寸主炮。一群英國人對著它們默立片刻,唏噓與心酸不言而喻。
在都柏林下榻一晚,次日會談,英國官員再次提出兩國展開經濟合作的建議。以英國的工業基礎、貿易資源以及消費市場,若與愛爾蘭、西班牙、奧匈帝國締結經濟同盟關係,對這三個難兄難弟的經濟發展必定能夠起到積極作用,也必然成為這個經濟同盟的領頭羊,拋開政治外交因素,是值得進行嚐試和冒險的。然而礙於同盟國陣營與美英的對立,愛爾蘭不可能跟英國展開全麵的經濟合作,充其量隻能簽署一些互惠互利的貿易協定,例如工業產品關稅減免。那樣的話,愛爾蘭生產的福特T型車就能夠大舉進軍英國市場,並且在售價上保持足夠的優勢,而愛爾蘭也能夠以較為低廉的價格從英國獲得滿足本國經濟發展和社會需求的工業產品。
本著積極而又謹慎的心態,雙方的會談終於進入實質性階段,可就在這時,北方爆發宗教流血衝突的消息猶如一記晴天霹靂,把會談的氛圍攪得一團糟。
衝突的導火索起於克雷加文,一座離貝爾法斯特大約一小時路程的小城市,一名地方執法官員在家中遭到槍殺,消息隨即引發了當地天主教徒的聚集示威,然後新教徒聚居的一個街區遭人縱火,多棟民居被焚毀,近百名新教徒流離失所,引起了新教徒的強烈不滿。緊接著,在克雷加文附近的另一座城市坦德拉吉,天主教堂被縱火焚燒,數百名天主教徒跟人多勢眾的新教徒在街頭爆發流血衝突,在軍隊趕來控製局勢之前,當地警察斃傷武裝暴徒數名,自身也有傷亡。之後,新教徒對外宣稱愛爾蘭軍隊采取了武力鎮壓手段,手無寸鐵的死難者超過百人,更有數以百計的無辜平民受到羈押,愛爾蘭北部的新教徒隨之展開了大規模的抗議行動……
這一幕的出現,夏樹並不感到驚詫,甚至將它視為避無可避的必然。為了改變愛爾蘭土地高度集中、重牧輕農的狀況,從根本上改變愛爾蘭貧富懸殊和階級落差過大的弊病,愛爾蘭王國政府頒布了禁止非法圈地、平衡農牧用地等多項法案,以政府購買土地的方式將大地主和農場主手中的土地分配給普通民眾。隨著這些律法和政策的逐步施行,處於社會底層的愛爾蘭人漸漸擺脫了以往那種浮萍般的無根生活,溫飽問題得到了解決,生活條件也一天天好起來,但顯然不是所有人都對此感到滿意。愛爾蘭以天主教徒居多,愛爾蘭王國成立之初遵循多數人的意誌,選擇天主教作為國教,新教徒在心理感情上本來就產生了被遺棄、受迫害的感覺,愛爾蘭政府寬容的宗教政策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這種狀況,而因宗教引發的社會問題在新教徒居多的愛爾蘭北部顯得尤為突出。
愛爾蘭北部天主教徒和新教徒的衝突最早起源於英國1609年的阿爾斯特種植園殖民計劃,該計劃沒收當地人所有的土地,以英格蘭和蘇格蘭新教徒“種植者”移民阿爾斯特。當地天主教徒和殖民者之間的對抗導致了1641-1653年和1689-1691年兩者之間兩場血腥的民族宗教衝突。英國新教徒在愛爾蘭的政治統治地位在這些戰爭與愛爾蘭刑法中得到保證,後者規定剝奪與英國國教會——聖公宗愛爾蘭教會——抵觸的所有人的宗教、法律與政治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