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春光明媚的夏威夷群島到驕陽似火的德屬馬紹爾群島,從熱帶風情的所羅門群島(南半球)到秋高氣爽的馬裏亞納群島,從遠離塵囂的薩摩亞到熱鬧非凡的聖地亞哥,穿過美麗的巴拿馬運河,駛入迷人的加勒比海,造訪哈瓦那與佛羅裏達,沿著美國東海岸繼續向東,在這段極其漫長的航程中,“庫-丘林”號載著它的乘客們領略了兩大洋最具代表性的氣候和風光,讓他們增長了見識、開拓了眼界,同時磨礪了意誌、鍛煉了體格,就連看似弱不禁風的愛爾蘭王後殿下也頑強地適應了艱苦的海上生活,她用她歡樂的歌聲將枯燥的航程變成了海軍學員們的快樂時光。
8月下旬,愛爾蘭訓練艦終於抵達了此行最為重要的一站,紐約。
在這個時代,有許多思維保守的歐洲人堅持認為倫敦、巴黎、維也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城市,也有很多有識之士將目光投向了歐洲以外的地方。就城市的規模、人口以及繁華程度而言,美國紐約很早以前就把歐洲所有的著名城市給甩到了身後。立足於此,看著那些節次鱗比的高樓大廈、密如蛛網的交通線路還有日夜忙碌的港口碼頭,驚歎於工業技術在它身上所展現的現代化氣息,仿佛來到了一座超前於這個年代的城市。
紐約給人的整體感官是充滿震撼的,可是從每一處細節觀察,人們便會發現它確實是屬於這個星球、屬於這個時代的存在,它之所以有別於歐洲那些國際化的大都市,是因為它的大多數建築和設施都誕生於工業時代,是一座用鋼鐵、磚塊、混凝土鑄就的城市,少了曆史的風情而充斥著工業的壯麗,這,恰恰就是美國的縮影。
再一次來到紐約,夏樹已經無從找尋那位科學天才的身影。精彩的蜜月旅行已漸近尾聲,等再回到愛爾蘭時,他又要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國家事務上,所以暫時撇開種種遐思,帶著夏洛特在曼哈頓街頭漫步,在百老彙觀看音樂劇,在或著名、或普通的商店裏隨意挑選禮物,感受著這裏跟利默裏克有幾分相似的氛圍,細品著它獨一無二的內涵和底蘊。
直到行程的最後兩天,夏樹和他的隨行官員們才在紐約著名的華爾道夫酒店跟美國的政要官員和軍隊將領進行了一次正式會晤。
迄今為止,美國和愛爾蘭在政治外交層麵的合作或者交鋒寥寥無幾,但福特汽車與利默裏克車輛製造廠的戰略性聯手無疑給雙方的深入接觸提供了便利。為了減少對德國資本的嚴重依賴,愛爾蘭在1917至1918年間引入了非常可觀的美國資本,美國政府從中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作為回報,愛爾蘭軍方默許美國工程師借工作之便解除戰車技術資料的行為,大大加快了美國軍隊研發本國第一款批量型坦克的進度。
盡管如此,夏樹對美國以及美國高層並無好感,他始終將雙方的秘密合作視為各取所需的交易,想來美國的軍政要員大多數也都懷有相似的心態。
美國政府一貫對外標榜自己熱愛和平、恪守中立的國際立場,持續不斷的擴張行動暫且不說,此時在紐約造船廠的巨型船塢裏正建造著英國政府秘密訂造“超級女王”,1915年簽署的倫敦條約明確限製了英國在1920年以前設計建造新一代主力艦,美國甘冒天下之大不諱,幫著英國鑽條約的空子,實質上已經形成了共同對抗德國的準聯盟,足見他們所謂的道德、道義隻是用來蒙蔽對手以及本國民眾的幌子,利益才是他們做出決策的首要考慮。
在夏威夷逗留期間,夏樹跟心直口快的弗裏德爾將軍成了好朋友,從這位美國軍人身上看到了當代美國人占據主流的思維意識,他們並不怎麼把稱霸歐洲的德意誌看成可怕的敵人,因為德國人要想侵犯美國,必須要越過浩瀚的大西洋,而且在那之前,他們首先要擺平英國,搶占亞速爾群島,然後在美洲東海岸建立戰略中轉站,在葡萄牙危機中受挫之後,德國人的注意力顯然放在了非洲和西亞,更重要的是,德國海軍力量在戰後的增長速度遠遠落後於美國海軍——在美國媒體單方麵公布的數據上,1918年底美國海軍的總噸位已經略微領先於德國海軍,領先優勢在未來幾年還將繼續擴大。
但很顯然,美國高層的想法跟普通民眾不一樣,他們深知美國之所以能夠後來居上,超過傳統列強成為工業規模和國民生產總值的世界第一,既是良好的社會經濟條件和自然地理環境相互作用的結果,更是受了長期在良好環境下進行經濟建設的益處。他們不介意英德兩國在固有領域進行新老霸權的更替,但絕不能容忍兩者之間的衝突影響到美國的國家安全——美國不懼怕英國的強大,是因為美國曾在陸地上擊敗過英國陸軍,並且有信心對付多年以來鮮有長進的英國軍隊,但如果德國海軍通過技術和規模的雙重提升達到了掌控海權的地步,那麼美國的本土安全就將受到空前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