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得知駐撒丁島航空部隊的第三波空襲因突降大雨而被取消,剛剛率戰列艦編隊開抵撒丁島以西海域的意大利海軍中將比昂凱利無心午休,他召來麾下的參謀軍官,安排他們對敵方艦艇接下來的行動線路進行推測和演算。很顯然,這場不合時宜的大雨幫了對手大忙,若第三波空襲得以實施,那兩艘不同程度受損的敵方巡洋艦即便免遭重創,也應該會知難而退,現在它們不但獲得了喘息之機,還能夠繼續向撒丁島開進,借助雨幕和夜幕的掩護展開炮擊,然後從容撤離。現如今,意軍航空兵雖有實用化的機載雷達,但隻夠警戒探測之用,不足以引導戰機在夜間實施精準攻擊,而撒丁島西海岸的海防炮壘不像亞平寧半島東海岸那些備受重視的海防要塞,裝備的還是上世紀末或本世紀初製造的老式火炮,威力、射程以及精度都差強人意,別說是威懾敵方巡洋艦,能否自保還很成問題,至於部署在撒丁島的意大利海軍部隊,兩天前才被敵人痛揍一頓,即便將士們以大無畏的勇氣英勇抗擊,也難耐裝備先進炮瞄雷達的新聯合王國海軍艦艇……
這般悲觀的結論,讓比昂凱利中將坐立不安起來。若是敵方巡洋艦編隊成功夜襲撒丁島,他雖不用承擔直接責任,卻也無法置身事外,即便戰時不被追究,戰後人們研究戰史,也會發現在這個噩夢般的夜晚,坐擁兩艘埃馬努埃萊二世級戰列艦的比昂凱利艦隊居然就在撒丁島近海,它有充足的戰力和充分的時間進行應對,可到頭來什麼也沒幹,這會對自己的名譽造成多麼大的傷害?
誠然,兩艘埃馬努埃萊二世級戰列艦都是巨艦大炮時代的產物,在航母和艦載機主宰海戰的現代戰爭模式下,在世人眼中逐漸淪為次要角色,但它們除了航速有所不及,各項性能在新聯合王國海軍的兩艘巡洋艦麵前都具備壓倒性的優勢。於是,比昂凱利和他的參謀軍官們設定了一個新的作戰計劃,即以“埃馬努埃萊二世”號和“翁貝托一世”號先行前往撒丁島西南海域設伏,隻要兩艘敵艦膽敢前來,便要不惜代價將它們殲滅於此,若敵艦未至,那麼及至天明,“天鷹座”號也可趕來會合,屆時再視戰局變化相應采取下一步行動即可。
出於對意大利海軍無線電通訊係統保密性的擔心,比昂凱利在向意大利海軍司令部的報告中沒有詳細闡述自己的作戰計劃和理由,而僅僅申請了“警戒性巡弋”的許可,並請司令部代為提醒派駐撒丁島的陸空軍部隊,發現不明目標應確認敵我身份後再行舉動。
比昂凱利中將統率的這12艘艦艇,合計噸位占到了意大利海軍總噸位數的五分之一,造價和維護費用更占到了意大利海軍的四分之一,意大利海軍司令部確實沒理由讓它在撒丁島以東海域幹等著,所以複電同意比昂凱利進行“警戒性巡弋”,並申明艦隊行動必須在駐撒丁島海空軍部隊的有效掩護半徑內進行,而且要避免因視線不良、通訊不暢誤入撒丁島周邊的水雷場。
有了海軍司令部的許可,比昂凱利決定放手大幹一場,他下令以燈碼信號向隨行艦艇通傳自己的作戰方案,並嚴令各巡洋艦和驅逐艦在作戰行動中務必聽命行事,不得擅作主張,更不得擅自撤退。
在向撒丁島西南的預定設伏海域開進期間,比昂凱利以特遣艦隊司令官的名義向撒丁島的海軍作戰指揮部拍發電報,要求他們不得以無線電通傳本艦隊方位,以免被敵方監聽截獲。在撒丁島,陸基雷達站有的歸屬海軍指揮,有的歸屬空軍所有,當比昂凱利艦隊經由撒丁島南部海域駛過時,海軍雷達站的報告彙至作戰指揮部便沒有再繼續向上傳遞,空軍雷達站的報告雖然送達至空軍司令部,卻被值班的參謀軍官們置於一旁,所以意軍總參謀部的將領們並不知道這樣一支重要的艦隊已經“擅自”脫離了原定戰鬥位置,駛向了充滿未知危險的作戰海域……
確如比昂凱利中將所料,新聯合王國海軍的“法爾”號重巡洋艦和“梅爾頓”號輕巡洋艦並沒有因為些許損傷而半途折返。傾盆大雨中,它們將航速降低至微速,以便於艦員開展維修工作。經過潛水員三個多小時的努力,“法爾”號因近失彈造成的艦壁破裂得到了應急性的修複,戰艦因此恢複到了較為理想的航行狀態;“梅爾頓”號的艦壁被近失彈炸開了一個大口子,常規的應急搶修無法將其堵上,艦員們遂以特製的塑料泡沫劑填充跟破損艦壁相鄰的水密隔艙,既起到排空海水的作用,又降低了艦艇在後續戰鬥中傷勢惡化的潛在風險。及至夜幕降臨,雨勢稍減,兩艦重新提速,一路劈波斬浪地駛向撒丁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