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不屑至極,心道:今夜麟王都已在我院子裏留宿了,雲姬怎還不死心,同前世那樣,還安排人來裝神弄鬼?也不怕麟王撞破了她的陰謀,同她反目?
如此想著,便就更想走過去,把那裝神弄鬼的丫鬟給捉住,帶去給楊晟涵瞧瞧,也趁機賺一把同情。
可越是往前,就越覺得不對!
這琴亭,何時布上白色的紗簾?夜風一起,便飄飄搖搖,似是起舞一般。
這歌,也是不對的,時隔十年,她是記不住當年那裝鬼的丫鬟吟唱的是什麼歌兒了,但記得是那會兒最為流行的一首歌謠,也因此成了那裝神弄鬼一局的破綻!可現下這歌卻是她聽也沒聽過的,曲中的幽怨比之當年裝鬼的丫鬟吟唱得更為淒厲……
最緊要的,是地方不對!
當年,裝鬼的丫鬟是躲起來彈琴吟唱的,所以她找遍了整個小院,也找不到那丫鬟躲在哪兒唱歌,所以才會以為自己撞鬼了,嚇得膽戰心驚,想要逃出去。可現在——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琴亭裏頭?
她覺得不太對勁,也覺得越往前就越危險,她應該就在這個時候停住自己的腳,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立即、轉過頭、回屋去!
可,身子就好像不屬於自己一般,不聽指揮地往前走。
抬起手,掀了那隨風起舞的紗簾。
此時,她已急得滿身大汗!
她已知道,現在不是有人在裝神弄鬼,而是冥冥中有人操縱著她的身體,令她前來與二百年前的琴師見麵!
琴亭裏,女子一襲紅衣,宛如嫁衣,黑發如瀑散在腳邊。
柳懷袖看到紅衣,心頭就不禁發寒——做過鬼的她,又怎會不知,紅是厲鬼的代表色,一旦被厲鬼纏上,那便難逃一死!
隻見,
那女子幽幽一歎,
“待你弦斷音垮,何來求鸞曲答!”
“嘭——”一聲悶響!
柳懷袖驚得身體一彈,才知曉那聲悶響原來是琴弦斷了。
她的視線落到了琴上、弦上、女子的手上!
那纖纖十指竟是發黃的骨!
她猛地抬起頭,撞上女子的麵容——竟,也是發黃了的骷髏頭!
這真當了應了佛家話:紅顏枯骨!
那骷髏也正好抬起頭,衝她咯咯一笑。
柳懷袖再也忍不住,失聲尖叫!
“小姐!”一個聲音忽然橫空打破,她眼前一晃,忽然變得明亮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坐在床上抱著頭亂叫。
而後背似乎緊緊地貼著誰的胸。
這比見到琴師發黃的骨頭還更令她惶恐,她回過身,猛地推開那人,捂著胸口,羞惱地道:“你怎會在我房裏!”
楊晟涵一怔,道:“我聽你房裏有動響,便就過來看看。”
冬菁也忙不迭地點頭幫襯說道:“是呀!小姐,你半夜裏忽然囈語,我起來一看,喚了你幾聲,始終喚你不醒。而且你鬧的動靜越來越大,鬧得王爺在自個兒的房裏都聽見了,於是過來看看。也幸好王爺過來了,不然我一人都製不住小姐,小姐還不得摔下床來?”
柳懷袖這才知道自己錯怪了楊晟涵,偷偷瞧了他幾眼,見他臉上並無惱怒之意,隻是柔柔對自己笑著,如此一來,便顯得她方才的舉動過於無禮了。她不禁臉頰發燙,慚愧得低下頭,不好意思再去瞅他一眼。
她忽然想起了那琴師,立即掀開被子,焦急地穿上鞋就要出去瞧個究竟。
冬菁攔住她,忙問:“小姐你要去哪兒?”
柳懷袖心急著去瞧個究竟,便就不回她,推了她一把,便穿好鞋子,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楊晟涵怕她起身摔著了,便一路扶著她出去。她走到門口,往外瞧,外麵夜茫然,庭院小徑邊上的石燈幽幽地亮著。屋外邊起著夜風,就和夢裏一般清涼。
一二三……
她心裏數著石燈,數到右手邊第五盞石燈時,心咯噔一跳,一張小臉頓時生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