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楊晟涵起得極早,用了些早點便匆匆出門去了。柳懷袖醒來時,便聽人說他出門了,眼珠子一轉,便就了然於心。她向來都在卯時三刻醒來,而楊晟涵比她更早,那不便就是他有意避開她麼?
而且過了昨夜,她也不好再裝作賢良淑德的樣子,再同他溫聲軟語了。他避開也好,也省得她再虛情假意地解釋昨夜裏為何會惡聲惡氣地衝他發脾氣。
她瞧見冬菁從屋外走回來時,懷裏抱著一張小毯,而人則是低慫著頭,一副悶悶不樂且心事重重的樣子。
“冬菁,怎麼了?”柳懷袖輕聲問道。
冬菁回過神來,瞧見了她,忽然神色一閃,心虛地避開了她的視線:“昨夜王爺在門口守了一夜,我擔心他著涼,便拿了毯子給他蓋……”她支吾了一下,又緊張地對柳懷袖說道:“小姐你可別誤會,我隻是……隻是著急!王爺都到我們房裏來了,小姐不捉住機會,反而將人往外兒趕,王爺大度,不說我們什麼,可若是讓其他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趁機來找我們麻煩?我也不想王爺冷落了小姐,所以才……才主動拿毯子去給王爺蓋的。”
“你做得很對呀,任誰都會這麼做的。”柳懷袖並沒有注意到她神色之間的躲閃,走到門口,瞧了瞧,清晨的院落顯得寧靜安詳,那座琴亭也十分的安寧。
她最後的視線落在了門側,問冬菁道:“昨夜王爺就靠著這兒睡麼?”
“對……對呀!”冬菁疑惑地問:“小姐你是怎麼知道的?”
柳懷袖道:“夢見的。”
那琴師的怨魂還是很凶惡的,纏得她撕破了臉皮,將心底裏的怨憤都泄露了出來。可,卻又好像對她並沒有什麼惡意,幾番入夢來,都是存心嚇嚇她罷了,並沒有對她做什麼。而最後一個夢最是奇怪,沒有琴師,卻是引著她到了門口,瞧見了睡在門邊上的楊晟涵。
這琴師的鬼魂,難道還有撮合人的好心?
柳懷袖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前世住在這院落裏,隻有人扮鬼來嚇她,也不見有真鬼入夢裏來嚇她的,像昨夜裏三番兩次地糾纏她更是沒有的。前世沒有的事,為何今生就忽然出現了呢?而且琴師纏著她做什麼?二百年過去了,她怎麼還不去轉世投胎?、
梳洗時,冬菁忍不住問起昨夜的事,她不忍將鬼怪之事拿出來說與冬菁聽,怕嚇壞了她,便就隨口掰了幾句借口,便就敷衍過去了。
她暫時不想去動那琴亭,若今夜裏還能夢見那琴師,她倒想同她好好說上幾句話。因為那琴師是不怕楊晟涵的煞氣的,她前世死後化為怨鬼,以為做鬼了就能找仇人報仇了,可到了楊晟涵的麵前才發現這人渾身布滿煞氣,諸鬼神都不敢輕易接近,而那琴師卻能在楊晟涵的麵前,視若無睹地闖入她夢裏,一定有著極大的本事。
窗外忽然起了冬菁,她抬起頭,透過紗窗往外瞧,瞧見院子裏邊多了些人在走動,便就問道:“院裏怎麼忽然間多了這麼多人?都是哪兒來的?”
冬菁跑出去打探了一番,回來時稟報道:“是雲姬公主派來的人,說是分給我們院裏使喚用的。”
她頷首,心裏頓時明白過來了,昨夜楊晟涵在自己房內留宿,雲姬可以委屈了她,可卻是萬萬不能委屈了楊晟涵的,是以便就在清晨分人來了——這也不能怪她動作慢了,誰都以為新王妃滑胎後身子不便於服侍王爺,卻料不到王爺當天夜裏就會留在新王妃房裏過夜呢?
她又問:“雲姬給我們院裏分了多少人來?”
冬菁道:“雲姬公主說我們在柳府時,屋裏伺候的有五十六名仆從,其中隨身此後的有十來人,是以便分了我們六十人。”
柳懷袖笑道:“她待我真是周到。”
這正是冬菁昨日跪在楊晟涵腳邊哭訴說過的話,沒想到她初時屋裏就分派了三人,這麼少的人中竟然還有雲姬的耳目,更不必說現下多了六十來監控她的一舉一動了。
雲姬分她六十人,比她在家中還要多了四人,數不在多,可卻昭顯著說王府比柳家更要闊氣,不會虧待她一分一毫的。
這想來,也應是衛蓮心拉著她在王府內走上一圈後的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