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沒良心,聽說你過年回京了,怎麼不來梁家拜年?”
“我都不上學了,拜了年也沒大紅包拿。”她語氣中頗有晚輩對長輩撒嬌的意味。
梁司長哈哈大笑,夾著雪茄的手點了點她,扭頭對宋禎祥道,“都要結婚了,還是以前在大院時的老樣子。”
宋禎祥嘴角勾起,似乎有些無奈,“也不知這孩子什麼時候能長大。”
“您穩坐高堂還能知道我這凡人的事兒呢?”宋晏歡笑著替二人添茶。
“霍家那兩個大嘴巴小子到處說,早就傳遍了。”
她起身去將窗推開,天色漸晚,後院的亭台樓榭亮起了點點星光,有飛蟲在四周縈繞,“透透氣吧,這雪茄抽的,可悶了。”
她最討厭這味道。
“還是這嬌滴滴的樣子。”梁司長將雪茄放下,等待它自行熄滅,“光陰似箭啊,一晃眼連小晏歡都要結婚了。”
宋禎祥苦笑,“我也不敢相信,明明昨日還是個小不點,現在居然要成家立業了。”
三人閑聊了一會兒,梁司長到底寵她,等雪茄熄滅就立馬拿剪子將煙灰剪下,餘下的扔進漆盒中。
期間管家鍾叔送來了兩盤黑檀木做的中式點心盒,上麵用貝母鑲著一幅如意錦紋圖,似乎是明清珍品。
盒中是各式各樣極為精致的中式糕點,桃花酥、龍井茶酥、玫瑰豆蓉酥、棗泥方糕等等,每道點心都配有不同的茶,譬如桃花酥要配特供的花茶,棗泥方糕要配洞庭湖的碧螺春等等。
宋晏歡一邊吃糕點,一邊一知半解地聽二人聊時局。
梁司長提起謝家時,她正在品西湖的十八禦茶,一個不注意,差點被嗆到。
宋禎祥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
“謝琛不知道最近在搞什麼,老是不見人影。”
她摸了摸月牙色的汝瓷茶杯,“我在約克家的遊輪上碰見謝叔了。”
“他去找丹尼爾取長生不老的經?”梁司長挑眉。
眾所周知,丹尼爾在醫療健康方麵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
宋禎祥淡淡嘲諷,“八駿日行三萬裏,穆王何事不重來。”
無所事事的人到了中年,總是喜歡異想天開。
懼怕生與死,沉溺於幻想混沌之中的人,總是愚不可及。
梁司長顯然是知道些什麼,“你倆都置氣了十幾年,還沒消氣?”
宋晏歡手一頓,舅舅他……認識謝琛?還有仇?
“他最好一輩子別出現在我麵前。”宋禎祥這話倒像是說給她聽的。
她默默斟茶。
梁司長似乎想到了什麼,看了她一眼,笑著轉移了話題,“前幾日榮茂威回京述職,提了一嘴宋豪,那可是滿口誇讚啊。”
“哦?”
“說是想的點子都不錯,最難得的是肯吃苦,凡事都打頭陣,情商也高,在哪兒都混得開。”
聽聞宋豪的近況,宋晏歡默默鬆了口氣,雖也偶爾聯係,但她總擔心這小子報喜不報憂。
“這苗子選的不錯。”梁司長端起茶杯,“你們宋家隔了一代,總算要再出個簪纓了。”
“還早呢,也不知道他究竟能走到哪。”
——
梁司長似乎隻是臨時來敘個舊,聊到淩晨,又飄飄然坐著專車走了,說是還要去金陵出差。
關於謝琛與宋禎祥,宋晏歡滿腹疑問,卻又找不到時機開口,每每想提起,又被他用其他事搪塞過去了。
滬城的春日總是短暫的,連雨不知春去,細雨隔窗點絳紗,複興西路的空氣中無時無刻都飄著柳絮,落在馬路上像鋪了一層地毯,環衛工掃都掃不幹淨。
就在這樣一個楊花漫天的時節,她要帶著榮洵回竹泉院的祠堂了,以未婚夫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