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英俊的一條天皇端坐在屬於他的王座上,冷眼看著正爭吵個不停的大臣們。好不容易在位子上睡著的他才睡了不到半響便被群臣發出的喧鬧聲吵醒了,這讓他的心情有些不好。
他對這種無聊的朝議沒有興趣,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去沉迷在文學的世界中,而不是枯坐在這個冰冷而生硬的王座上。而且朝廷裏其實也並沒有需要他乾綱獨斷的事物,不,換句比較準確的話來說,應該是他即便對某件事進行了判斷,殿下的群臣也不會去執行。
一條天皇看向站立在群臣之首的藤原道長,麵上帶著微笑的後者便正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沒錯,天皇的威權在經曆了這麼多年歲月的流逝之後,終於淪落到了受權臣完全控製的地步。名義上是國家最高決策者的他其實就像是一隻牽線木偶,隨時等待著主人的命令,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對於這種狀況,一條天皇沒有任何想要改變的意思。因為他有自知之明,或許自己在文學上有著不錯的造詣,但治國理政這方麵他就是一竅不通了。而要治理好現在這個正在漸漸崩壞的國家,非得要一位能力出眾的人才行。正是出於這種考量,他默許了藤原家族獨攬朝政。一條天皇不傻,他很聰明,既然自己無法力挽狂瀾,何不把這些麻煩事和責任統統打包扔給別人,做一個清閑的天皇呢?
這就是逃避,他沒有想要否認這一點的想法。
“藤原卿,汝等為何事爭吵不休?可否說與餘聽?”他說話時用的是宮廷裏麵專有的仙鶴正音,那種詭異的語調和語速隻有下麵這些聽過無數次的大臣才聽得懂。雖然說自己是在逃避,並且把包袱也毫不猶豫的拋給了藤原家族,但他本能的對藤原家的人抱持著一種反感甚至是厭惡,畢竟沒有一個統治者會給獨攬大權的權臣好臉色看。
不管實際上天皇的權威已經下降到了何等的地步,但這些公卿貴族出身的大臣在表麵上仍然保持著天皇至高無上,朝政係於君王一人之手的假象。所以,聽到許久沒有在朝議上說過話的一條天皇的聲音的大臣們對視一眼,紛紛停下了爭吵。
“回稟陛下,池田中納言的女兒失蹤了,而且最近一段時間京都發生了多起這樣的事件,失蹤的均為年輕的貴族女眷,這在貴族中造成相當惡劣的影響。除此之外,還有一群商人的錢財也遭到了偷竊,大筆黃金白銀不翼而飛。臣等就是為這些事如何處理而爭吵,望陛下恕罪。”欠了欠身,越眾而出的藤原道長貌似恭敬的說道,但一條天皇根本不會真的相信他表現出來的恭敬態度。
如今的藤原家權勢逼人,連天皇都架空了的他們大有成為“影子天皇”或者說是“幕後天皇”的趨勢。所以,作為藤原家族族長,朝廷權臣的藤原道長的眼眸中難免帶上了幾許傲氣,就算在向天皇稟告事情的時候他也絲毫沒有收斂一下的意圖,而是毫不顧忌的直視著一條天皇。
“此子其心可誅。”這樣想著的一條天皇臉上卻是一副驚訝莫名的表情:“竟有這等事?晴明卿呢?晴明卿說了什麼沒有?”從稱呼上一點小小的不同便可以看出一條天皇對兩人迥乎不同的觀感了。
“晴明說,他對此事已經進行了占卜。”藤原道長沒有在意這個小細節,因為他知道,安倍晴明不想而且也沒有那個實力參與黨爭,何況他自己本來就是陰陽寮的最大讚助者,安倍晴明自然不會傻到去反對他。
“結果如何?”
“占卜的結果顯示,這些事都是盤踞在丹波國的一群鬼族作亂所致。”
“嗯?居然是妖怪作亂嗎?”一條天皇摸了摸他那光潔無須的下巴,沉吟道。他在位這麼多年來,雖然不是說完全沒有遇到過妖怪作亂,但是像這次這麼大規模的妖怪作亂還是第一次遇到,對這方麵不太了解的他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不過,這件事似乎也不必他來費心。
“回稟陛下,臣保舉一人可解決此事。”藤原道長振了振袍袖,朗聲說道。“此人實力上佳,並且身為宮廷武士,忠心耿耿,兼有除魔驅妖之特殊能力,實乃平定此事之不二人選。”
“哦,藤原卿想要舉薦誰呢?”一條天皇眯起了眼睛。他對藤原道長推薦的人選似乎有所預料了,因為符合以上條件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
“臣保舉宮廷大將軍--源賴光。”藤原道長露出了相當意味深長的笑容,同樣的,一條天皇也露出了這樣的笑容,隻不過兩人的笑容中所蘊含著的意味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