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際的琵琶湖畔,生長著茂盛的灌木叢,高大參天的樹木並肩而立,如冠蓋似的綠傘在空中撐開,給其下的植被帶去些許的涼蔭。每一棵大樹上都攀附著密密麻麻的蟬鳥,它們總是嗡嗡的鳴叫著,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羅刹鬼很羨慕它們,因為每到這個幹燥而又悶熱的季節,他往往會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軟綿綿的沒有一丁點力氣。平日裏那份冷酷和淡然早就不知道拋到哪裏去了,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對炎熱的天氣感到煩躁的懶漢而已。
陽光酷烈,仿佛一柄散發著無限光芒的利劍懸掛在晴天之上,灼熱的風吹動地麵的沙石,連空氣都不由得沾染了幾分暑意。光線
搖了搖扇子,羅刹鬼百無聊賴的蹲坐在岸邊,手裏的釣魚竿不時上下搖晃,水麵濺起一圈圈的微瀾,就像是扔了塊石頭在那裏。
此時的他並未穿著以往那身標誌性的黑色長袍,而是換了一件由普通布料製成的素白色短衫。他的手臂裸露在陽光下,古銅色的肌膚泛著亮光,肌肉的棱角猶如劍鋒般筆直,讓人不由得懷疑光是這肌肉便能夠割開厚實的護盾。
總而言之,他的身材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個刺客,更像是個憑借蠻力吃飯的武夫。在通常的印象中,刺客往往是纖弱體細,而武士則幾乎都擁有著如鎧甲一般隆起的肌肉。
當然,他比那些一般的武夫要俊朗得多。
“你這樣是釣不起魚的。”
伊吹萃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羅刹鬼的釣魚技術完全絕望了。
從他們到達琵琶湖開始釣魚以來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時辰,無論是藤原妹紅,魂魄妖忌還是八雲紫,甚至連蓬萊山輝夜都釣起了不少魚,可唯有羅刹鬼迄今為止連一條魚都沒能釣上來。
不過若是從他的魚餌這個角度來考量的話,這個結局其實是理所應當的,因為羅刹鬼別說用蚯蚓當做魚餌了,他壓根就沒把彎鉤裝在竹竿上——他裝的是直鉤。
“寧向直中取,不向曲裏求。”搖頭晃腦,羅刹鬼倒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點不對勁。
“我這叫願者上鉤。”得意洋洋地抬了抬竹竿,他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你就吹吧。”歎了口氣,伊吹萃香一邊喝著葫蘆裏的酒一邊向另外幾個還在釣魚的地方走去。
待伊吹萃香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羅刹鬼丟下了手中的魚竿,伸了個懶腰,然後仰麵朝天躺在地上。
“真是無聊啊。”眯著眼睛,伸手擋在眼前,一隻手支撐著頭顱,他躺在樹蔭剛好能夠遮擋住的地方,感受著從湖邊吹來的略帶鹹濕氣味的風。
熾白熱烈的陽光炙烤著空氣中的水分,他整個人就像是泡在一大桶溫水裏,心情也飄飄蕩蕩不知所依,身體更是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背後的青草摩挲著猶如鋼鐵塊壘般結實的肌肉,像是在給他撓癢癢,他打了個嗬欠,眼皮不住地耷拉,想要將黑色的雙瞳完全遮蓋。
就在這時,他的頭頂又覆蓋了另外一片黑影。
“有何貴幹?”他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繼續閉著眼睛躺在地上。因為他知道來者的身份,當然也知道她並不會拘泥於這點小小的禮節。
自古有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那麼堂堂月之賢者,又怎會在意這種小事呢?
雖然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都是在為他懶得動彈的行為找借口罷了。
“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八意永琳直截了當地說道。
和羅刹鬼這種不喜歡動腦筋的人打交道很簡單,你要做什麼就直接告訴他就行了,根本不必費心費力地使用一大堆心機和暗語,那都是對牛彈琴白費功夫。這讓習慣了和八雲紫這種智者交談的八意永琳一開始很不自在,她總會不自覺地用上一大堆彎彎繞的思維然後發現對方完全沒興趣沿著你的思維和你進行大腦上的交鋒,最後不得不采取猴子都聽得懂的方式直來直去地告訴羅刹鬼他該做什麼。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慢慢習慣了這種不必費神費力的交流方式,所以,和羅刹鬼的交談總會讓她感到久違的放鬆。
這裏麵或許也有羅刹鬼其實也能算得上一個笨蛋的緣故?答案恐怕隻有八意永琳自己知道。
“什麼事?”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他側躺在草地上。
有些時候,羅刹鬼總會懷疑自己的種族不是麒麟,而是樹懶。不過這種貪睡懶得動彈的習慣似乎又是隻在夏天才會出現,於是這種滑稽的懷疑便迅速在腦海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