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斂眉,眼眸暗了暗,神色複雜,臉色稍沉。
輕輕推開門。
屋內撲麵而來一股刺鼻的藥味。
病榻上靜靜的躺著一人。
那人,瘦骨嶙峋直愣愣的躺在床上,紙一般慘白的臉更顯消瘦不堪,他眉目緊閉,表情痛苦,映襯著眼角的皺紋似乎更深了。
陳易眉頭不自覺皺起,記憶中陳錦宏與眼前這個病入膏肓的老人漸漸重合。
兒時,他見到的幾乎都是他的背影,永遠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如今,纏綿病榻,甚至連翻身都需要他人伺候。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兒時的記憶恍如隔世,他離家多年,竟然不知,家中父親已然慢慢老去。
他鬢邊的白發,狠狠刺痛了陳易的眼。
他紅著眸子,聲音低沉沙啞,“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父親自從你失蹤,身體就逐漸垮掉了。”
“近些年來,更加嚴重了。”
陳尋神情落寞,垂眸開口解釋。
陳易微微偏頭,側耳聽著。
聞言,他微愣半晌,“他能聽見我說話嗎?”
“可以聽見,但是可能無法做出回應。”
“近來,他身子越來越差,越發嗜睡,一天24小時,幾乎有20小時都在昏睡,很少有清醒的時候。”
陳易思索片刻,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糾結片刻,薄唇輕啟,“爸。”
話音剛落,床上的人手指似乎動了動。
陳易注意到他的變化,冷峻的麵容稍稍放下,眉目舒展。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是小易,我回來了。”
床上的人似乎真的聽見了,身體不自覺顫抖,掙紮著想要睜開眼。
陳易坐在床邊,撫上老人那瘦的隻剩骨架的手,輕輕握住。
他眼眶微紅,眼中蓄滿淚水。
他耷拉著眼眸,眼眶濕潤。
“不急,我不走。”
“我就在這裏陪著你。”
過了良久,床上的猛然睜眼,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爸。”
陳易,陳尋異口同聲喊出聲。
老人渾濁的眼神望向陳易,他兩眼深深凹進去,空洞無神,透著絕望,嘴巴囁嚅,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吐字不清,含含糊糊。
陳易耐心的俯下身子,柔聲,“不急,先把身體養好,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老人更加激動,手微微顫抖,幹涸的眼眶,落下淚水。
“你要接受治療,懲罰可不是這樣構成的。”
“你自責也該找到我,征求我的意見,你這懲罰不做數。”
“等你養好了病,我再來找你,到那時再告訴你我的懲罰是什麼。”
一連數月,陳易未曾踏入陳錦宏房間半步,一切都是由陳尋代替傳達。
終於,陳尋憋不住了,好奇的問,“哥,為什麼這幾個月來,一次都不看父親?”
“明明你很擔心他,每日熬藥都是親力親為。”
陳易眉目溫柔,抬眸望向少年。
少年正一臉疑惑的看著他,眉眼間盡是不解。
他微微揚起嘴角,柔聲道:“父親年輕時雷厲風行,不管是處理公司事務,還是陳家內部的事情,都是說一不二。”
“他身上自帶傲骨,如今病入膏肓,卻也不願讓人貼身照顧。”
“定然是他不願讓人看到他如此不堪的模樣。”
“你我也不例外,他不願麻煩我們。”
聽到這話,少年眸子瞬間明亮,豁然開朗,“還是哥聰明。”
陳尋麵對陳易就是妥妥的小迷弟,帶著濃濃的濾鏡。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父親不喜歡他,所以從不願見他。
少年的情緒有些失落,眼瞼微微下垂。
“怎麼了?”
陳易麵對這個弟弟有種莫名的憐愛。
可能是聯想到兒時的自己。
陳尋雖然生活在陳家,擁有小少爺的名號,但卻爹不疼娘不愛,幾個堂兄弟幾乎都不生活在老宅,偌大的宅院,隻有他自己一個。
那時候,陳父的病還沒有拖到這個程度,整日在外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