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歌是在林可染眼前跳樓的。林可染的辦公室在N85,就是那棟科技感超強的全金屬和玻璃幕牆高塔。
林可染喜歡這種深灰、淺灰以及黑色拚接的重金屬硬朗極簡風格，低調的奢華。
她的辦公室在八層，整整一麵牆的落地窗正對著SSNC集團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秦沐歌就是從這棟鑲嵌著SSNC的logo的白色大樓上跳下去的。
林可染和大多數人一樣，隻看到一個貌似飛鳥的影子從對麵大廈的露台上飄落。
撲通一聲重物墜地的巨響，之後，萬籟俱寂。
沉默，震耳欲聾。
那最後的聲響，不知怎麼就讓林可染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仿佛有哪根弦突然斷了。
“林律師，怎麼啦？”坐在她身邊的秘書朱莉發現了她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她們正在會議室跟客戶開視頻會議，上一秒鍾侃侃而談的林可染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始眼神遊離地繼續講，對麵的聽眾可能注意不到這個細節，朱莉是不可能忽視的。
林律師走神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尤其是麵對非常頂的金主爸爸——科威特王室基金。這可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大客戶。
林可染給了朱莉一個眼色，示意她跟進，自己說了兩句客氣話結束了演講。
關閉了攝像頭和音頻，林可染走到落地窗前，向下張望。
一陣眩暈襲來，傾斜的地麵，扭曲的大廈，以及那揮之不去的“撲通”，“撲通”的聲音。
林可染的心髒砰砰砰地幾乎要跳出了胸腔，針刺一樣的疼痛從她的頸椎向頭頂快速蔓延，太陽穴則仿佛繃緊的皮筋，隨時會斷裂一樣，她的手不可抑製地顫抖著，跟隨著心髒的頻率。
“小白，是我，你去看看樓下出什麼事兒了？”林可染叫的是自己的助理白小白，酷愛吃瓜的軟萌白胖子。
“得咧，我馬上下去，您等著。”話筒那邊傳來小胖子躍躍欲試的聲音。
“哎呦喂，可了不得了，林老大…”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一個胖球山呼海嘯地奔了進來，險點撞翻了端著茶盤出去的前台大花。
大花敏捷地轉身避開，翻了個白眼，踩著七寸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
白小白撓了撓頭，小心地查看了一下房門，確認已經關死，這才轉過身來，臉上浮現出一種狂熱、驚恐與焦灼摻雜在一起的詭異神情，顫聲道：“是那個明星，老大。”
“哪個明星？”林可染不解地問道。她日常業務就是跟娛樂圈打交道，往來的都是明星。
“就是秦沐歌啊，頂流，Top1偶像男團的Top,你不記得了嗎，長得特別貴氣的那個，咱們做了一期他的吐槽會…”
白小白的聲音陡然低沉了下去，鬼鬼祟祟地道：“不會是因為咱們那個節目就…這樣了吧？”他說著比劃了一個高處墜落的手勢。
“老板，我申請休個假，高低得二十天吧，我得緩緩，安排個心理治療啥的，節目組幹的事兒，讓我心裏有陰影，一條人命啊...”
這是白小白，林可染最忠實的走狗離開之前跟她通的最後一次電話。
這一幕如電影鏡頭一般，不斷在林可染的腦海裏閃回。
“我猜猜猜”是一檔現象級的爆款節目，主要內容是針對娛樂圈當紅明星的爆料和吐槽。
別具特色的是，它會給予明星當麵對質的機會。林可染是主要投資人和策劃人。
這檔節目有過許多高光時刻，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一個月前對頂流秦沐歌的爆料和聲討。
從秦沐歌縱身一躍的那一刻起，林可染知道她花費無數精力和資金培育的這檔黃金綜藝節目算是徹底報廢了。
娛樂圈的潛規則是，你可以撕逼、吐槽、互踩啥的，這是正常營業，畢竟競爭的原生態就是這麼不堪入目，但是你不能犯法，造謠是絕對不行的。
尤其你還是機構，造謠、散布謠言致人於死地，那是重罪。
無論如何，隻要他們的吐槽的料是真實的，當事人幹啥都跟他們沒關係。出了事兒，頂多是道義上的譴責。
他們辦了這麼多期，罵的人很多，收視率也極高，大家都是邊罵邊看，看完還罵，人都有獵奇心理，拿捏好了都是鈔能力。
沒聽說誰想不開跳樓的。這秦沐歌是什麼腦回路，他是頂流耶，犯得著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