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輕微的波動,顧憬琛額上的頭發無風自動了一下,耳邊傳來一句。
“顧叔叔,圓圓好像有點不對勁”,陳言的聲音,瞬間將氣氛拉回了正軌,“怎麼逗它,它都趴著不動了,姐姐,怎麼辦?”
圓圓是薑曉白為這隻小貓起的新名字。
“怎麼回事啊?我去看看”,嘭的一聲,薑曉白就在他懷裏消失了。
顧憬琛抿了抿唇,說,“下次進來的時候記得敲門”
空氣安靜了幾秒,沒有任何回聲。
“……”
看不見鬼的感覺真棒!
顧憬琛還是下了樓,探查了一下圓圓的情況,確實不太好,逗貓棒和牛奶都引不起它的興趣,病歪歪的趴在地上。
術業有專攻,顧憬琛也束手無策,還是驅車送去了專業的寵物醫院。
陳言緊張的搓了搓了手,抬眼看向顧憬琛,“顧叔叔,它不會有事吧?”
“醫生說沒有大礙,隻是它太小了,現在比較虛弱,留在這觀察幾天就好”
雖然這麼說,但是陳言還是不放心,“我晚上就留在這裏陪著它吧”
顧憬琛靠在櫃台一邊,輕輕抬了抬眉,“看來它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放不下”
“對,我說過隻有花斑喜歡我”,他回答的堅定。
“那你爸爸媽媽呢?”
顧憬琛看不到他此時是什麼樣的表情,隻聽到這個少年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說,“我不是一個好孩子,學習成績也很差,幾乎一刻都坐不住板凳,上課的那四十分鍾對我來說就是煎熬,還總是闖禍,打架,還好顧叔叔你每次見到我的時候都是躺著的,要不然一定會嚇你一跳,我高一有一次用石頭把一個女生頭都砸破了,給人家嚇的都轉學了,回家我爸踹斷了我一個肋骨,就在這”
說著掀起衣服指了指自己的肋骨,然後一想顧憬琛也看不見他,又默默放了下來,“沒有人敢靠近我,知道他們在學校給我起了什麼外號嘛,叫陳霸天,是不是很炫酷”
話說到這,陳言笑了一聲,“不過也有人叫我陳瘋子,但是他們隻敢在背後喊,不敢當我麵說,真是一群膽小鬼”
“我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我就像一頭怎麼也教不好的倔驢”,陳言垂下了腦袋。
然後長久的沉默著……
就在顧憬琛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又聽見他說,“早上我聽到了他說的話了,其實他說的挺對的,我就是一個來報仇的孩子,我媽媽還年輕,他們以後還會有其他的孩子,聽話,懂事”
顧憬琛沉默了片刻問,“你恨他們嗎?”
陳言說,“不知道”
“那你愛他們嗎?”
陳言又說了一句,“不知道”
這段扭曲變質的血緣關係,兩端連接著痛苦的父母、孩子,都找不到靠近的方向。
有些父母的愛夾雜著鈍感的痛,使人變的矛盾,一邊委屈父母的不理解,一邊又辛苦他們的付出,既不能割舍也無法指責。
既沒有恨到唇槍舌劍句句戳心窩子的話往外蹦,也沒有愛到無話不談將他們視為最堅強的後盾,夾在中間無限內耗。
想不通恨在哪裏同樣無法愛的純粹,邊覺得委屈,一邊覺得這樣的自己卑劣可恥,想變壞又不忍心完全變壞,想變好又被病灶拉扯,然後夾在中間長成了一株半死不活的植物。
他們沒有兵戎相見,隻是悄悄的拔掉了他的氣門芯,讓他的生命一點點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