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讀二三流的大學呢?
我們學校裏的教材都落後市場至少20年,我們的導師忙著抄襲別人的論文去評職稱。我們這些人經過高中煉獄式的生活,到了大學就跟十米跳水一樣,直接跌落到放縱的穀底。大多數人都有過曠課的經曆,大多數人都忙著吃喝玩樂。考試來臨前一個星期才開始複習和準備,隻為考個60分而已。
有相當一部分同學每天沉迷於網絡遊戲,我記得當時隔壁寢室每天都在網吧鏖戰,天天吃泡麵,除了上廁所就在打傳奇。個個的臉色都像靈魂出竅的癆病鬼。
剩下我們這些,百分之八十的大學生,既不會去考研,也沒有特別的才能,更談不上展望什麼明天。爹媽養活了二十幾年,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個個生存能力都幾乎等於零蛋。天天混著莫名其妙的日子,等著畢業那天掉進失業的深淵。
而與此同時,我那些十幾歲就出來闖社會的同學,早已經在風風雨雨中學會自立。他們差一點的,已經開始養家糊口,強一點的,擁有自己的店鋪和事業。而我們,還隻是大學校園裏的一群寄生蟲。每月花著父母的血汗錢,幹著不知所雲的勾當。
沒有一點社會經驗的我,沒有經曆任何重大挫折的我,天真單純地就像小甜甜。第一次麵對我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敵人和對手。而他居然要請我吃飯!?Hello?!有誰曾預料如此複雜和奇怪的場景嗎?
而生活,從來就不給你固定的劇本和套路。
那個奸夫並不是很有錢,當時他29歲左右。有一套房子,一輛二手車。而我,存款是零,工作經驗是零,哦,隻擁有一個女朋友。而現在,擁有女人的數目,也變成了零。
我有理由仇恨他,可是不知為何,竟然心虛得無法動彈。居然跟著他到了那家酒樓,任由他點了滿滿一桌雞鴨魚肉海鮮,還有數瓶啤酒。
我看了看菜單,光是那一頓飯菜,就已經超過了我當時一個月的生活費。我的底氣,不知不覺早就泄露得一掃而光。
這個男人不斷地朝我敬酒,他不斷地稱呼我為兄弟,感謝我對“曉芸”的照顧。聽起來,簡直楊曉芸就跟他的親妹妹一樣。我雖然知道事情並不是這麼回事。可是仍然和他喝了起來。
如果你見過鋒利無匹的日本武士刀的鍛造過程,你就知道一個男人是如何打造出來的。他必須經過血與火的錘煉,溫室裏是無論如何打造不出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把好的武士刀,必須把鋼坯入爐加熱到2000度,反複折疊捶打上千次,最後成型的武士刀,可以說是千錘百煉,無堅不摧。也隻有經曆那麼多痛心疾首,和著血淚的磨礪,一個男人才會變得成熟、大氣、勇敢。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真正到了這個不怎麼樣的情敵麵前,居然手足無措,思路和情緒完全跟著他走。他對我談論了外麵的世界,工作的樂趣,領導的操蛋等等……都是我一張白紙一樣的人生中從未經曆過的部分。在那麼一瞬前,我單純的心靈被打開了一道縫隙,甚至產生了對他兄長般的依賴——因為我是獨生子,我沒有哥哥。
明白了嗎?眼前的男人再不怎麼樣,他也已經積累了很多社會經驗,他已經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來了。他已經被鍛造成型,即使隻是一把菜刀。也比剛出社會的這些毛坯小子要強很多。
這也就是日後我們在麵對那麼多求學的AFC的時候,反複強調的一點:鍛煉你的心智,你的內心強大了,才是真正的強大。就好像在籃球場上,最厲害的超一流巨星諸如科比、詹姆斯之流,都擁有超越技術的鋼鐵般的神經。而身體和能力不輸給他們的卡特、麥蒂,就永遠隻是普通球星而已。
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承認當日我的報仇行動一敗塗地。我不僅沒有找回尊嚴,甚至在吃飽喝足以後,對這個男人有一種莫名的敬畏和服從——我們絕大多數的人,都傾向於服從比自己強大的人。像項羽、陳勝那樣天生腦後長反骨,誰也不服氣的人,畢竟是很少數的。
最後,我們在酒樓下麵揮手道別,那個奸夫執意要開車送我回學校。我堅決拒絕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以後有空過來找他玩。我的目光閃躲,揮揮手走開,然而臨走的一刻,我回過頭,分明看見了他眼中那一絲不屑和譏諷的笑容。他掩飾得很好,從頭到尾都沒有給我任何發作的機會,也沒有問任何一句,為何我的包裏會有菜刀和老虎鉗?他用他的方式擊潰了我,不是用暴力,但顯然比暴力更加有效。
在那一瞬間,我那原本弱下去的怒氣,又騰地衝了上來。但是已經遠遠沒有當初一心一意把此人大卸八塊的威猛,這怒氣成分複雜,更多地包含了對自身懦弱的失望和無盡地恐懼。
在原地站了十分鍾,目送著情敵的身影遠去之後,我的胃中一股氣流鼓脹起來,一路衝過食道和口腔,排出混合著食物和酒精以及胃液的味道——我打了一個飽嗝。
起點中文網www.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