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初中之後，我就是每次放假的時候才有時間去看外婆。
這中間外婆家發生了什麼知道的很少，外婆也是報喜不報憂的那種性格，啥時候問她都說沒事。
但是，我知道，外婆的心裏其實很苦的。
外公英年早逝，外婆一個人拉扯四個孩子本就不容易，偏偏四個孩子就有三個體質弱，隻有媽媽是外公戒毒後生的，體格還可以。
而媽媽又是心高氣傲不服輸的那種性格，隨著兩個姨媽的去世，外婆也越來越沉默，明明心裏苦的一塌糊塗，卻還要裝作啥都不在乎。
每次失去一個孩子，外婆就會在她家裏那個神像下獨自待一段時間，有時候是三五天，有時候則是半個月，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就是插幾柱香，默默的呆著。
外婆的心思從來不和任何人說，我們平時見到的就是個和藹可親的小老太太，從來不知道她的喜怒哀樂。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外婆家。
外婆正在院子裏拿著一個大竹竿攆雞趕鳥曬糧食。
閉著眼睛坐在廊簷下，隨意的揮舞著竹竿。
“噓，唔，咕咕咕，噓，唔，咕咕咕……”
舅舅的家裏傳出來一股股的中藥味，舅媽一趟又一趟的往外倒著東西。
“姥姥，我來了。”
我提溜著兩個鼓囊囊的大包包，一邊走一邊喊外婆。
外婆抬起頭，說了一句：“妞妞來了，快讓姥姥看看長高了沒有？”
我大步跑到外婆跟前，把兩個大兜兜往外婆懷裏一塞。
“姥姥快看，我給你帶啥好吃的了。”
我顯擺似的，把蘋果梨和紅棗一樣一個的拿出來獻寶似得塞進姥姥的懷抱。
姥姥摸索著手裏的東西，渾濁的老眼一片茫然，嘴裏卻說著言不由衷的的話。
“果然，還是我家妞妞孝順，一回來就知道來看姥姥，還帶來這麼好吃的水果。”
外婆把蘋果梨和紅棗塞進自己的大肚兜，抱著我從頭摸到腳，最後說：“嗯，真好，我家妞妞長高了，也越來越漂亮了。”
我用手隔空在外婆麵前晃了晃，外婆的眼睛毫無焦距，突然，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外婆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情緒變化，伸手在我臉上一摸，就摸了一手的淚花。
“妞妞，哭啥呢，姥姥沒事，妞妞乖不準哭哦”
“姥姥，你的眼睛，是不是因為我，你說啊……”
我的情緒突然就失控了，大聲的喊了出來。
“不是，妞妞，和你沒關係，這都是命，是姥姥自願的。”
姥姥一邊說一邊手足無措的俯拍我的背。
“不哭了，妞妞，姥姥真的沒事啊，妞妞，隻要你平安無事，姥姥就沒事。”
“姥姥，你告訴妞妞，當年到底發生了啥事，為啥妞妞的病好了，你的眼睛就瞎了。”
我痛心疾首的問外婆。
“沒有啊，妞妞，姥姥的眼睛好著呢，就是人老了有點模糊了，和妞妞無關啊，再說了，姥姥都活了八十多歲了，早就活成了罪過，倒不如早點走了好。”
外婆越說我就越心驚，要說當年外婆沒有做啥，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