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返的時候,孝子們就把孝服脫了,拿在手裏。
大門口放著一個盆,盆裏放著一把刀,每一個回轉的孝子都必須要轉一下刀,目的是讓死者早早的去往生,別再惦記家人,而家人們也要對死者有所割舍。
死者已經去了,生者還要繼續活下去,告誡孝子們,該直麵生活的艱辛了,不能一直沉浸於對死者的哀痛中。
那時候,我不懂,就看著大人們行事,大人們怎樣做,自己就怎樣做。
舅舅的喪事就這樣結束了,從此後,妞妞再無舅舅。
外婆家的四個子女中,唯一的男丁去了,表麵看外婆不喜不悲,但我知道外婆一定是看破了紅塵,心如死灰。
一個人的生死牽扯了無數人,舅舅的去世,彰顯著的不僅僅是妞妞沒了舅舅,媽媽也沒了哥哥,外婆沒了兒子,舅媽沒了依靠,表姐表哥們沒了爹爹……。
然,悲痛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外婆是最苦的那一個。
“姥姥,舅舅沒了,也沒見你哭一聲,您心裏不難受嗎?”
臨走的時候三妞好奇的問外婆。
“哭,哭你們的舅舅就能回來嗎?傻孩子,哭是弱者的表現,你們的舅舅最不喜歡弱者。”
三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哦……”
也許,人悲痛到了一定的階段真的可以化悲痛為力量吧。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事情沒有外婆說的那麼輕鬆。
不過喪事已經辦完了,爸爸安排妥帖了外婆,也帶著我們回家了。
或許是受到了影響,一個月後就是中考了,我以三百多分的成績落榜了。
或許是我對舅舅的執念太深,考試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舅舅的影子,我恨死自己了。
考完試,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落榜了。
“爸爸,我再留一級吧,我想考師範。”
我突然就不想學醫了,隻想像爸爸一樣當個老師。
“行,隻要你願意,爸爸沒意見。”
於是,中考結束後,我直接就返回學校開始補課了。
過去,很是興盛留級再學習,大部分留級生通過二次學習之後,第二次中考的時候都會有所提高。
我所暗戀的那個大男孩就是留級生,中考的時候,他考去了衛校。
那個時候,衛校,師範之類的中專學校,隻要考中一個就算是拿到了鐵飯碗,畢業後穩穩的就有了旱澇保收的鐵飯碗,再有個關係啥的,一轉行就能飛黃騰達。
我留級兩個月之後的一天,爸爸拿著一份錄取通知書對我說:“妞妞,你被職業學校錄取了。”
“那又怎樣?還不是二哥那個學校嗎,毫無前途可談。”
我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可是,妞妞,教育局下了明文規定,明年禁止留級生考師範。”
爸爸接著就扔出來一個重磅炸彈,一下子就把我給砸懵了。
啥?禁止留級生考師範?我的命就是這樣差的嗎?
“爸,你的意思是,我不管多努力都考不進師範了?”
“嗯,就是這樣,妞妞,就算你學習再好,頂多也就是考進高中,還要再學習三年,曆經千辛萬苦的高考,之後能不能考中師大還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