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蕪小姐,為什麼會幫我們?”寧次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同時被兩個哭得眼睛泡腫的人盯著,按理來說隻會讓人覺得好笑,但是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這二人眼裏透著審視的光,稍微有點滲人,再配合上這時天邊又打了一記悶雷,讓阿蕪產生了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這是在拷問我?】阿蕪頓了一下,整個人下意識往後麵仰了仰。
而寧次卻緩緩將紙筆推了過去,他一寸不移地巡視著阿蕪的麵部表情,“你應該還有其他相關的疑點吧?還請你告訴我們。”
“沒錯。”天天咬著唇麵露心痛,澀然道:“我們想要找出凶手,如果你有其他訊息,還請告訴我們。”
其實這是阿蕪從剛才開始就在猶豫的事,有些事情說出來可能就沒有回頭路了,她對他們的了解也並不多,更多是在懷疑他們的堅定性,畢竟這件事,牽扯到了諸多信息,他們這麼年輕,寧次看起來似乎是大家族出來的有為少年,無關是否是他的意願,在客觀上,他受到的掣肘會來得更猛烈更多。
她的神色是沉思的,大約是在顧慮什麼,日向寧次看出來了,後麵有些話或許是真的超出他的想象,她一手撐著臉,隻是指節的部分,手指還能活動自如,兩指之間正細細的磋磨著…
阿月有個很不好的習慣,他想起有次進行筆試小考,她很早地寫完了卷子,就坐在那裏有事沒事地玩自己的手,細碎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中被放大了不少,他就坐在她旁邊,那種角蛋白韌性組織相互碰撞磋磨的聲響,時不時傳進他的耳朵,他略微瞥了一眼,指甲被外力分層,她及其滿意地將上麵那一層摳下來,然後繼續重複上述行為,直到最後摳到了肉,她吃痛地嘶了一聲,卻又不長記性地對下一根指頭施害,這導致她的指甲常年都比較短,尤其是兩個拇指。
捫心自問,他真的不相信有這般巧合。
如此巧合地注意到了阿月的死亡,巧合地跟他們相遇,又巧合地擁有諸多與阿月相關聯的習慣。
鬼上身是否隻是她的一個說辭?這個世界上存在死而複生這種事嗎?
寧次希望有。
“這附近沒有暗部,你完全不必有顧慮。”寧次試圖平穩住聲線,可免不得在尾音泄露了些顫音,他咽了咽喉,繼續道,“如果你還有其他想告訴我們的事。”
他的表情很鄭重,又眼含著些微希冀,阿蕪思考片刻後,寫下——【即使這件事有可能推翻你們之前對村子的印象?甚至是歸屬感?】
【這其中可能牽扯到政治利益集團。】
【而一旦牽扯了政治,】
她停筆頓在這裏,還在斟酌合適的言辭。
但寧次已經先行拿過了紙張,帶著點迫切,可看清內容後,他的表情凝固住了,兩息後他擱置下紙張,再抬眼時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他在心裏快速地做了個決定。
“阿蕪小姐,可能不知道日向這個姓氏代表著什麼。”
天天有些詫異,這件事寧次分明一直很避諱提起,而他眼下似乎是打算…
在她的驚詫之中,寧次緩緩道:“日向分為宗家與分家。”
“我與我的父親,都隸屬於分家。”他說到這裏時抬手解開了腦後的繩結,取下護額露出完整的額頭。
”而分家的人,在幼時,就需要在腦中種下這個印記。”
阿蕪目光閃爍地看著那個印記,寧次那雙仿佛沒有瞳仁的眼睛就這麼直直地與她對視。
“這個印記,讓分家的人使用白眼時始終有一個盲區,”
“這個秘術可以完全封印白眼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分家的人像豬狗一樣被烙印上宗家奴隸的身份,”
“負責在必要時期為了保護宗家而赴死。”
“你說這會牽扯到政治,村子的黑暗?”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完全了解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他一字一句道:“阿月為什麼會死,我一定要找到凶手,也一定要找到原因。”
“所以,你完全不必有所顧慮,我早就有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