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那不就落後一步嗎?”裟欏淡淡道,“人家肥都施了,你還在開墾荒地。”
“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得來的和平,通通都是虛妄。”他擺了擺手,“鬥爭性,那可是印刻在人類軀體內的東西,從前與天鬥,與地鬥,後來部族壯大了,跟部族之間爭鬥。”
“人類無法擺脫這一機製,問題也根本就不出在忍者身上,”他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神經質,並莫名其妙地發出一種嗤之以鼻的音調,“啊呀,現在有些人啊,我真是不懂,怎麼能在殘忍的同時還保持著天真的屬性呢?”
“這不就是好人被逼著幹壞事的既視感嗎?本質上有著稚童的天真,卻表現得像個惡棍…”他搖了搖頭,忽地問道,“要換做是你,小泥鰍,你有了碾壓世界的能力,而你又恰好有大抱負,你會怎麼實現和平?”
“…”裟欏沉思道,“毀滅人類吧?隻要人類這個種群不存在了,那鬥爭性自然就消失了,世界就清淨了。”
“您說得對,問題不是在忍者身上,而是人類,就算沒有忍者,這個世界也會因為各種利益集團而產生各種爭鬥。”
“平凡的人類照樣是在受苦受難,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改變,這是個曆史周期定律,和平之後就是戰爭,之後再是和平。”
“除非你能控製所有人的思緒,使他們的行徑合理溫和,否則長久的和平無異於癡人說夢。”
在那掮客漸漸睜大的雙眼以及逐漸狂放的神色之中,裟欏又道:“可是這樣一來,人類就也沒必要存在了。”
“如果所有人的行徑思考等等都一致,沒有差異性,那存在也就沒有意義了。”
“還不如滅絕呢。”
那掮客陡然發狂地笑了一陣,捂著肚子笑彎了腰,他指著裟欏半天說不出話,隻是哈哈笑著,過了一會兒後,他擦著笑出眼淚的眼角,長籲了一口氣,“聽見了沒啊,角都,麵前這位的觀點,與你們老大的觀點相比,誰更瘋啊?”
這讓裟欏激靈了一小下,她作為感知型忍者,竟然在剛才的談話中間鬆懈了,這可是致命的,她急忙回頭,看向門外,那身裝扮,儼然就是角都,不知道已經拎著箱子站在那裏聽了多久?
背光的站位令人分辨不清他的情緒,當然就算迎著光也未必能分得清,畢竟他喜歡將自己從頭到腳地包圍起來,隻露出一雙長得很不尋常慣常是不耐煩的眼睛。
就如同現下一樣,周身的不耐煩溢於言表,裟欏下意識就習慣性地朝他露出一個柔軟乖巧的笑容,隻是笑到一半她自己回過神來,如今二人之間是沒什麼交情的,於是便抿了唇站到一邊,暗自戒備。
她沒有一開始就說要放角都的懸賞令的原因之一就是,她暫時還不清楚這掮客跟角都的關係如何,甚至不清楚他有多了解曉組織,但凡是牽扯挺深的話,那她就不能輕易暴露自己對曉組織的了解,眼下是有點投鼠忌器來著。
尤其在她深想過後,她果然覺得聯絡上角都這個做法,挺糟糕的。
他隻喜歡錢,當初飛段說起幾人加入曉組織的緣由,提到角都,就一句話——【沒打贏,佩恩又讓他管錢。】
在打不贏的基礎上,又隻喜歡錢...
她自覺自己沒有多重的分量,短短幾年相處,怎麼比得上別人出生入死的情誼?
突兀地開口請人幫忙,沒有適當的籌碼進行交換,總歸是欠缺點底氣。
再說了,角都活了這麼多年,他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會有什麼後果嗎?他肯定明白啊,他隻是不在意而已,就算裟欏說那個陰陽人或許暗藏禍心,對方也根本不會在意,不,應該說曉組織內整體都是這樣,並不在意個人生死,隻要個人需求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滿足,他們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總而言之,輪不到他人置喙。
角都不發一語地拎著箱子走進來,半點眼神也沒分在多出來的裟欏身上,把箱子往掮客懷裏一扔,“結賬。”
箱子的開合估計是有問題,掮客隻接住了一半,下一秒一顆人頭從箱子開口那處滾落出來,伴隨著重物匝地的聲響,滾動了兩番,正麵對著裟欏,那人的眼皮半耷拉著,臉上的肌肉並非凝固在死前的那一刻情緒,而是安靜,是的,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