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壁殘垣一壘又一壘,從中心到四周,層層疊疊地壓實了整個木葉隱村的邊緣,若是不知情的人到來,從上空看,以為這片地域內突然生出了一片荒蕪盆地。
從建村伊始就存在的外圍邊牆,承載了眾多前人對美好生活的希冀,是近百年來每一個新加入的忍族,從遠處高山遠眺之時,首先看到的人造界限。
界限之外,四周是岩山坡地茂密森林,界限之內,是新生的忍者群聚地,錯落有致的房屋,嫋嫋升起的炊煙。
象征了忍者的新希望——安穩平和的生活。
縱使多年過去,發生過大大小小的事件,但外圍邊牆從來沒有發生大範圍崩塌,即使如今它承受了整個村子人事物的重量,牆身崩裂,卻也顫抖地維持著這一局麵。
它身在此地,以保護者自居,幼童會在它身上塗鴉,小狗小貓會在它腳下留下’到此一遊’的印記,飛鳥在它頭頂歇腳,或吵鬧或安靜地梳理羽翼,它見證情侶攜手走過,眼藏愛意互訴衷情,也曆經他人分道揚鑣絕不回頭。
它沉默地見證所有事件,唯今才發出一聲堪似崩解的細小悲鳴。
死去的人來不及體會痛苦,唯有活著的人能有所切身體會。
春野櫻跪在地上絕望地嘶吼著,她嘴裏發出毫無語序的音調,周身是事物湮滅後的細小塵土,是既往的存在證明,她無力地顫抖,雙手撐地想要站起,卻三翻四次地重重墜地,手指與口鼻都因這短促的呼吸而發麻發痛,頭部脹痛到無法忍受,瞬時之間,汙穢之物自腹內由下而上地噴湧而出。
她抬手匆忙擦掉嘴邊的汙漬,手腳並爬地移向左側,呼吸嗬嗬地仿佛有出沒進,頭暈目眩之中,她總算辨清了那一直在她眼前旋轉的到底是什麼。
細碎的石碓邊緣,那是一隻人手,小孩子的手,裹著灰塵跟血跡,正正朝著她的方向。
她握著那隻小手,沒有餘溫,柔軟但濕冷。
“等,等等…姐姐馬上就救你出來…”春野櫻呐呐自言地刨開扔遠那些殘石,“等等,好嗎?好嗎?”
推擠在上方的細小石塊順著斜斜的陡坡滾落,擦過她的頭頂,帶起一陣又一陣刺痛,但她毫無反應,隻是越來越快地挖著下方的廢土,突然間,她速度慢了下來。
那是一隻斷手,手臂斷端並不齊整,是生生壓斷的,隨著方才的那陣壓爆,跟其他所有事物一起,被衝擊到此處。
石塊還在蹦跳地騰空而起,轟地一聲,頭頂上方完全坍塌,而春野櫻隻是呆愣在原地。
神月出雲也是在這時發現了她,“小櫻!”
他瞬身過去,一息之間將她攬過,腳尖一點遠離了那處,身後是連連巨響的連鎖坍塌。
站立之後,神月出雲沒有回頭,他低頭確認春野櫻的情況,“...”
後者抓著他的手臂,力道漸漸加重,頭埋在他胸前,沉默兩息之後才嗚咽地哭出聲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伴隨著萬不能理解的痛苦,“為什麼...為什麼?”
神月出雲艱難咽了咽喉,他目光可怖地巡視四周,站到高處,才能領會到夷平二字的真實內涵,直觀昭然到令人倉皇無措,但沒有時間給人理清思緒。
在這樣嚴重的毀壞麵前,竟沒有合適的忍術可以起到救援的作用,除醫療忍術之外,其餘忍術大多是殺人的手段,擅長的是損毀而非救助。
“我們要從上方開始清理,”神月出雲快速下了決斷,“你用感知來幫我。”
這種情況萬不能再引發多次坍塌了,那對埋在下方的人將是致命的。
隻是他剛這樣想了,他們腳下就陡然一動,“糟了!”
神月出雲隻能再次急急跳開,他企圖用防禦性質的土遁給這片地段先給予外層支撐,可沒等到他結完印,那堆殘垣竟一層一層,石塊帶石塊地歪斜地扭動起來,並且是向上的方式。
“...輕重岩之術?”神月出雲不敢相信,他結印的手勢一頓,看到千萬顆碎石瓦礫,像分隔的河流一般柔緩地朝著相對的方向延展。
堆疊得長長的殘垣斷壁如同飛升的長龍,歪扭卻極具連續性地騰空,幾人自其間隙中吐出,小櫻及神月出雲快速上前接過他們。
一直到那最下層的石頭都懸停了,神月出雲才看到下方那灰頭土臉的迪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