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7}
清理了夢境之中所有濁念的渺落揮手再次讓夢繼續。
隻是,她並不想從上一局暫停處繼續——她想回到{part6.1}去。所以她也真的那麼做了。
………………
北境低矮的土坡上,植被廖廖。零星幸存在狂風冷雪裏的幾叢灌木,葉子也不茂盛。遠不如江南水鄉的生機勃勃。倒是天上這輪明月,清輝流溢的,比起南國更大更圓。
“在想什麼?”月色之下,精致容顏更加無瑕的白子畫低頭凝望懷裏佳人。
喔,對了。汲取著從前的經驗,為了讓他自我意識降的多點,這場夢境裏,他名喚雲塵。
“在想墨冰仙。”渺落美目幽然道。這一局裏,他們的婚事已經算是天下公認了。可即便如此,他素日裏待她,卻也還是恪守禮儀,絕不肯有半分逾矩的。
仿佛這樣相擁互靠著坐在一起,就已經是他能夠容忍的極限了。哪怕她再如何撒嬌癡纏,他所做出最親密的舉動也就隻是垂首輕吻她額頭……蜻蜓點水一樣,一觸即分的宛如冬日落雪。
渺落從前不覺什麼,此刻心裏怨怒未消,卻難釋懷。
“墨冰仙?”白子畫眉目微凝道:“那位書畫雙絕的多情公子?”
明明出身書香世家,家財萬貫,卻因從小體弱多病、習武強身之故做了遊俠。浪跡江湖,風流倜儻而不下流,故而得了個多情公子的雅號。
天下十大美男之一,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裏人。
“怎麼忽然想起他了?”白子畫有些疑惑:記憶裏,他們最近和墨冰仙也沒什麼交集啊!便是兩年前去蜀中平匪亂加募集糧草時,與墨冰仙也因他行蹤不定之故緣慳一麵。
“沒什麼。”渺落不想刺激白子畫的記憶,以免他從夢中醒來。便隻說道:“今日偶然聽見別人說起,墨冰仙容貌風姿頗肖似你罷了。”
這是實話,而且不隻是聽別人說起。
便是渺落自己見了墨冰仙,也覺得他和白子畫很像。五分容貌、五分氣質,隻是沒有白子畫那透出骨血的清冷淡漠。
雖然墨冰仙待人實際也很疏離,卻是那種看似溫和好接近,哪裏都很彬彬有禮,但就是不與人交心的溫柔冷漠。
相比之下,渺落還是更喜歡白子畫一點。
至少,那很真實。
而且,白子畫雖然麵上很冷,但和她熟悉之後還是很關心她,對她很好、特別好、非一般的好。
就是,明明他連為她舍命都不會有絲毫猶豫,怎麼就死也不肯應她一夕歡愉呢?總不會真是師徒之誼,兄妹之情?這樣想著的渺落又有億點鬱悶了。
白子畫看出了少女如畫眉目間的隱隱沉鬱,隻是因為信息差而錯判了那抹鬱色的由來。
“大千世界,無所不有。物有相似,也屬尋常。”他道,“遊俠漂泊江湖,雖如落葉浮萍,不得安穩,卻能遊曆見識萬般風景,也算逍遙……”
“渺渺,等過幾年江山靖平,海晏河清。你我再不必背負家國社稷時,我便上表陛下,辭去官職,帶你遊覽天下,可好?”
他知道,雖然這些年來,她一直跟著他處理政務軍務,降伏內憂外患,但其實心裏並不喜歡這些俗事。
“幾年?”渺落非常期待。
“北境局勢漸穩,最遲兩年我便可以班師回朝。外敵一退,世家之患便不足道,可以興辦官學、扶持寒門,徐徐圖之……”白子畫沉吟片刻道:“陛下與太子(注:這裏不是竹染,還是渺落分神)都是能聽諫言,知人敢用之輩……剩下的事情,縱我不在朝中,清虛等人也能輔佐君王,做的很好。”
“約莫三年吧!”他從容沉靜道,“你是金枝玉葉,婚事籌備怎麼都要耗上一年,我也不願簡薄了你。”
從前一直不肯與她直言親事,是因山河破碎、社稷凋零,他大業未成,又想給她最好的一切,便不急著談婚論嫁。
而婚禮之前,不做逾矩之事,是君子之德,也是尊敬愛重……可是今夜……
明明相依相伴已有數載之久,甚至自那年廟中初見算起,她從未與他斷卻音訊超過旬日。心底又何來的,唯恐錯失之感呢?
他們少年相識,一見如故,心有靈犀。又患難與共,風雨同舟,攜手共進多年。情意如何,無需言明,彼此自知。
縱有天災人禍,黃泉之下,也願相守。他怎麼可能會失去她?
大概,是今晚的月色,太清太冷了吧!
渺落眼中有柔情千種,清脆悅耳的嗓音都似是摻了蜜,她喚他,“雲郎。”
當世女子稱呼丈夫,按身份不同,名門世家多喚夫君,民間富賈慣稱相公。更親密些的,便愛在姓名後麵加個郎字,以示情深意重。
白子畫聞言略有羞赧,如玉肌膚都泛起紅霞,從麵頰、耳垂,一直蔓延到秀雅的頸項。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這一刻,渺落心中驟然湧上的歡喜,令她忽然有種,好像得到全世界的滿足。“真希望下一秒就是三年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