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二、昏迷不醒(1 / 2)

是夜,葉府

汀蘭院

——這是一座麵積中等的小院,總體處於將軍府中西北邊角。

與處處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鎮國將軍府不同,內裏沒有太多雕欄玉砌的華貴裝飾,取而代之的,是鬱鬱蔥蔥的花草、綠植,遠遠看去,一派清幽……

院如其名,就如岸芷汀蘭,池中青蓮般幽然靜好。

可惜……

如今縱是深夜,萬籟俱寂,本應幽然靜好的汀蘭院也是嘈嘈雜雜,聲音鼎沸。

………………

“水……快去拿熱水……”

“小姐……大小姐……將軍,大小姐渾身冰涼,氣息越發的弱了……”

“加被子……”

“參湯呢?熬好沒有,快拿過來……”

………………

誰?誰在她耳邊這樣聒噪……

妺女淡如煙柳的眉頭緊皺,昏沉混亂的腦海中飛快閃過斥退的念頭,卻隻一瞬。轉瞬即逝——萬載輪回中最後一世的經曆終是給她留下了太多抹不去的烙印。

比如,妖魔天性狂傲不羈,妺女卻很習慣恬靜。

那是在作為葉冰裳的人生中,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習慣性的忍氣吞聲,習慣性的順從時勢,習慣性的看人眼色……

可惜,哪怕她已經那樣努力想活的更好,最終也沒能求得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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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裳、冰裳……”

蕭凜本受皇命,前往城外練兵。礙於軍營規矩,有些日子沒能出來見葉冰裳了。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再見佳人時,她居然已病骨伶仃,命懸一線。

“冰裳失足落水,重病不愈,是什麼時候出的事?怎麼一直沒人告訴我?”

如果不是今日軍營休沐,他回城之時看見有寒門學子,帶著大批平民百姓在葉府門前的街上點長明燈。將大半條街堵的水泄不通,估計現在還不會曉得葉冰裳病了。

——畢竟,君子之誼,發乎情,止乎禮義。

蕭凜固然心係葉冰裳久矣,可二人現在卻還沒有婚約。

葉家高門大戶,家規森嚴,蕭凜更是皇子,言行皆為天下表率。如是情狀下,葉冰裳不出家門,蕭凜總也不能夜入將軍府,去看葉冰裳過的如何。

可、

“姑祖母,我對冰裳的心意,您該曉得。”

葉家老夫人,鎮國將軍之母,葉冰裳的祖母,亦是當朝大長公主、盛國皇帝的姑母。

葉老夫人曆經三朝,閱人無數,蕭凜從葉冰裳十六歲時遙遙一見,便傾心於她。若非生在紅塵,有種種俗事牽絆,早已上門提親了。這事她心裏當然知道。

但知道又如何?“承蒙六殿下錯愛,到底是冰裳福薄,失足落水……”

“才不是!”

衣不解帶守了葉冰裳五日,看著大夫醫師進進出出,皆搖頭歎息。看著昏迷中的葉冰裳被灌了不知多少湯藥仍舊日益虛弱。看著府裏甚至已經開始采辦白布壽材,預備著等葉冰裳一斷氣便拉出去埋了的嘉卉再忍不住,忍不住撲到蕭凜腳邊,伏地大哭:

“小姐不是失足落水,她是被二小姐推下去的。六殿下,您要為我家小姐做主啊!”

“什麼?”蕭凜聞言一驚。

葉老夫人則眉頭一皺,杵著龍頭拐杖的手臂重重以杖擊地,發出了沉悶的響聲。“賤婢胡言亂語什麼?”

“冰裳落水,我看在她病情嚴重離不得人照顧的份上,未追究你沒伺候好小姐……而今你竟敢攀咬起主子了?”

“婢子不敢。”葉老夫人積威深重,嘉卉聞言忍不住縮了縮肩。

葉夕霧欺負葉冰裳從來做的坦坦蕩蕩,並不避人。為此名聲敗盡也無所謂。但欺負歸欺負,真個鬧出人命來了,殺死親姐姐的罪名可也不小。

所以在發現葉冰裳病情不好時,葉老夫人便下令封口。全府上下統一口徑:葉冰裳就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湖的,和葉夕霧無關。

“寒冬臘月,滴水成冰,我剛剛進來時還見葉府後花園裏的湖泊冰層結了五指厚,隻留了廖廖幾個出氣口給魚換氣。那口子還不過井蓋大小,又非位於湖邊……冰裳好端端的怎麼會掉下去?”

蕭凜道,“嘉卉,今日有本殿在此,你無需顧慮其他。告訴我,冰裳究竟是怎麼出的事?”

“嘉卉!”

“小姐是被二小姐推下湖的。”看看葉老夫人,又看了看蕭凜,嘉卉的目光最後還是停在了床上葉冰裳毫無血色的麵頰上。

她是葉冰裳的貼身侍女,從小和葉冰裳一起長大。葉冰裳善良溫婉,待她從來都如姐妹一般。非但從無打罵,還會教她讀書認字……

士為知己者死:從前陪葉冰裳去給貧寒士子送銀兩筆墨時,嘉卉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

那些大道理她礙於天資,就算葉冰裳盡心教了也懂得不多,但她知曉一點:人不能沒有良心。小姐對她那麼好,她不能讓小姐白白死了。

“六殿下,我家小姐就是被二小姐推下水的……那天二小姐又再罰二姑爺跪冰了,小姐幾次勸說無果後,實在看不過去,便與婢子一起給二姑爺做了些護膝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