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鷹隼嘶鳴著從空中俯衝下來。
“穩住!穩住!”
段瑤手忙腳亂地從馮嬤嬤手裏接過提前準備好的鱈魚,遠遠的就向空中拋去,被鷹隼穩穩接住,然後停在不遠處的特製木架子上,小腦袋警惕地動了動,看清來人是段瑤之後這才埋頭大快朵頤起來。
段瑤看了看它的兩隻鳥爪子,又想到剛剛它俯衝的速度,暗暗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幹嘛呢?磨磨唧唧。”雲陽王將段瑤擠向一邊,一個箭步上前將鷹隼腳上的信筒解下迅速瀏覽了一番。
“哈哈哈,成了。”
雲陽王撫掌而笑,在段瑤好奇的目光中將信箋塞在了她的手中。
段瑤趕緊展開看了看,同樣揚起了驚喜的笑容。
“傳令大軍,即刻開拔。”
……
鬼麵人將懷中的明石岐帶出了刑訊的山洞,將昏迷的人兒安置在了另一處幹燥的洞穴中,轉身欲走。
一隻顫抖的手扯住了他的衣袖,細如蚊吶的聲音傳入鼓膜:“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鬼麵人詫異地回頭,“你還醒著?”
明石岐沒有回答,隻是重複地請求著鬼麵人不要離開。
鬼麵人無奈地歎了口氣,“靠近去一點,讓我也躺一下。”
明石岐立刻朝裏麵挪了挪,在鬼麵人靠近他的那一瞬,身體不自覺地僵硬了一下。雖然這個變化很細微,但幾乎與他隻隔著一層布料的鬼麵人卻也立刻感覺了出來。
不過鬼麵人並沒有點明,隻是不再往明石岐的方向靠攏,隨意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好,“今日很累,早些休息吧,我也不會離開。”
說罷也不管明石岐如何反應,自顧自閉目養神去了。
感受著身旁人若有似無的體溫,明石岐亂麻一樣的心緒才終於一點一點的安穩了下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對身邊這個戴著悵鬼麵具的人有一種莫名的依賴。
洞穴外蟲鳴聲聲,就著一縷傾瀉而下的月光,明石岐逐漸困頓起來。
……
而另一邊的刑訊山洞內,大巫神情複雜地跌坐在明石野的身前。
剛才鬼麵人要帶走明石岐時,他下意識的伸手想阻止,可手伸出去一半又頹然地落回了原處。
如果不是因為他硬要找回失蹤的昭鑲聖女,那麼這一切的悲劇是不是都不會上演。阿岐還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聖女將會變成一個在普通不過的母親,而他的吾王也會一直是那高高在上的戰神。
可惜這一切都因為他的執念,改變了所有人的生命軌跡,才會造成今天這副局麵。
當年師父將大巫之位傳於他,曾親自為他起卦——執念入心,不得解,識人不清,終將陷入苦悔的深淵。
彼時的大巫並不明白卦象的含義,一向冷心冷情一心侍神的自己如何會產生執念這種心魔。
直到那一年昭鑲聖女失蹤,大巫徹底慌了神。
昭鑲聖女,是由大巫親自卜卦問神,選出的侍神女婢。
必須冰清玉潔,終其一生侍奉在浮屠塔內的眾神殿中,是代替皇族敬奉神明的替身。
可她卻失蹤了!
沒有任何征兆,就那麼消失於守衛森嚴的浮屠塔內。
而就在大巫六神無主之際,某日,明石野酩酊大醉地出現在大巫獨居的浮屠塔清越閣,羞愧難當地說出了聖女失蹤的真相。
原來明石野同聖女青梅竹馬,隻等一統七十二部族後明石野便要以軍功向聖女家族提親。可惜陰差陽錯,本以為可以雙宿雙飛的二人,卻因大巫的卜卦問神將聖女選入了浮屠塔內,成為終身不得出塔的奉神女婢。
說到此處,大巫臉色充滿了自責。
然而情根深種的明石野與聖女二人終是情難自禁,竟不顧身份偷嚐了禁果。
聖女憂心事情敗露,會毀了明石野的錦繡前程,甚至有可能害他失去競爭那至尊之位的資格。無奈之下,聖女隻有黯然遠遁他鄉。知道真相的明石野痛苦不已,終日借酒澆愁,這才誤打誤撞闖入了浮屠塔中讓大巫意外知道了這秘辛。
“所以當吾王即位後,我不忍吾王日日受相思之苦折磨,也自責於自己讓二人不得有情人終成眷屬,私自動用昭鑲秘法,在南地找到了失蹤多年的聖女和小岐。”
“可是我完全沒有想到,小岐竟不是吾王的孩子!我更沒想到小岐竟能無意間克製吾王體內的血脈詛咒。都是我的錯,才造成了他們三人的悲劇。”
大巫雙手捂住臉孔,將頭垂得低低的,即便看不見他的表情,從他抖動的肩膀也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的濃濃自責與懊悔。
“是明石野騙了你。”
本來已經離開的鬼麵人不知何時又重新回到了刑訊山洞之內,他穩步走到大巫麵前,嫌惡地瞥了眼明石野,隨即將愕然的大巫扶了起來。
“當年……”
鬼麵人欲言又止,幾次深呼吸之後,才平靜地吐出驚人之語,“是明石野強辱了昭鑲聖女。”
大巫:!!!
“你……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