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見他的碗像狗舔的一樣,頗為新奇,問是何人讓他這樣吃的?
李厥愣了愣,這是他以前養成的習慣,沒有湯就會倒點白開水,至於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他就不記得了。
此刻見李二問及,他心思電轉道:“母妃教言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恒念物力維艱。”
此話出自哪裏,李厥也記不得了,但他相信,李二不會找蘇氏求證。
李二聽到此話,沉吟片刻道:“你母教育甚好。”
李厥麵上帶著邀功的神情道:“昨日我還作了一首詩,可是母妃心情不好,我沒敢驚擾她。”
李二麵帶微笑,五歲孺子說作詩?
想來詩是何也不知道,但他還是開口問道:“哦,念來聽聽,若是作的好,朕賞你。”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聽到一半,李二的雙眼就瞪大,許久他再度眯起,語氣也變得清冷道:“此詩何名?”
“憫農。”
“憫農…憫農…。”李二喃喃的念了好幾句。
然後目光移向李厥,麵上再度浮現笑意,也不再提詩的事,反而問道:“你父親被皇爺爺抓了,你恨皇爺爺嗎?”
“子不教,父之過,您是我父親的父親,您自然有教導他的責任。父親若是抓了我,那肯定是因為我做的不好。
愛之深,責之切,皇爺爺,我父親是不是犯了很大的錯?
前次,我因為爬樹摔下,被母妃責罰,在房間裏關了一天,可餓呢。
皇爺爺,您會不給我父親飯吃嗎?”
李二腦中嗡了一聲,愛之深責之切,這句話直接將他今天一天的心境完全道出,沒人懂朕啊!
原來真正懂朕的,是這麼一個五歲的孺子。
哈哈哈,一個五歲孩子都知曉的道理,為何那幫大臣不知!若是知曉,為何還要逼著自己殺了太子?
“你父親這次犯的錯很大,你說朕該怎麼處罰他呢?”
他本以為孩子會求情,卻見李厥搖頭道:“孫兒不知。皇爺爺有那麼多大臣,可以問問他們啊。”
李二初一開始並不在意,不過片刻他突然麵上一怔,居然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來。
他沒有再聊,起身將手搭在李厥的小腦袋上道:“早些睡覺,有事可來找朕。”
說罷,不等李厥行禮,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暢清緊隨其後。
再次到了通訓門時,李二腳步一頓道:“暢清,給我查一下皇嫡孫的老師,還有他最近接觸了哪些人,
那首憫農是何人所作,今晚所奏是何人所教?”
“遵命。”
回到甘露殿,李二沒有休息,而是讓人研墨。
執筆添墨,他就站在一塊屏風麵前,醞釀片刻,一手飛白躍於屏風之上,
除了那句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以外,還有那首憫農。
等到寫完之後,他再度坐下沉思,
他在想,今晚自己孫兒的奏對,真是無心童言,還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
“陛下,該歇息了。”暢清勸道。
……
翌日,李厥起了個大早,剛起來就趕往了弘福寺。
弘福寺建於貞觀七年,是李二為了追薦太穆皇後(李二老媽竇太後),用原本右領軍大將軍彭國公王君的故宅所改。
李厥來此的目的,並不是為了看自己的母親和大哥,而是見玄奘大師。
但到了寺裏一打聽,他就鬱悶了,曆史不好害死人啊!
玄奘還在取經呢,壓根就沒回來,現在的上座叫智首,就說這名字起的真是有水平。
他也顧不得那麼多,當即見了對方,智首見是皇嫡孫也不敢怠慢,耐著性子與一個五歲的娃娃聊了半天,
關鍵是,李厥問的問題還特別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