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河從雲嶺村的中心區域橫穿而過彙入穀歌河,一條路通向集市,一條路通向鄰村,一條路通向穀歌雨林,於是雲嶺村成了左右有名的三岔口。
雲嶺村地處交通要道,是個很大的村落,一片繁華的景象。著實像極了一個小鎮。
於是,藍星就遇到了雲嶺村的那個放羊娃,一個小酒鬼,小酒鬼喝醉酒總喜歡叨叨他的故事。
小酒鬼一家六口,從記事起,總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饑餓中,麵黃肌瘦地掙紮垂死。
小酒鬼三歲那年,鄰家蓋新房,爹爹在幫工的時候,被倒塌的木頭埋在了下麵,突兀地離開了,留下了一溜拖著鼻涕嗷嗷待哺的孩子。
小酒鬼爹爹的離世,給了單薄的娘親沉重的打擊,小酒鬼的娘親得了嚴重的癲瘋病,變得瘋瘋癲癲。在小酒鬼的記憶中,娘親犯病的時間是清醒時候的數倍。
小酒鬼瘋瘋癲癲的娘親每次犯病,總是拿著木棍追著大他三歲的大哥滿山跑。小酒鬼四歲的時候,大哥離家出走,從此他再也沒有見過大哥。
小酒鬼的二哥年長他兩歲,小小年紀就擔起了這個支離破碎風雨飄搖的家。
小酒鬼記憶中的二哥似乎總是忙得隻能看到背影,忙完家裏忙地裏,忙完地裏就去給有錢人家打工掙錢貼補家用。
小酒鬼的姐姐,生下來就隻有一隻眼睛,而且還有嚴重的智力障礙。忙碌的二哥叮囑小酒鬼,他不在的時候,照顧娘親看護姐姐。
小酒鬼斜斜地躺在柴草垛上,懷裏抱著酒葫蘆。懶洋洋的太陽灑落在他紅撲撲的臉上,晃得他醉眼迷離。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兒。”
“遠嫁他鄉的姐姐被抓進了牢房,聽說是因為謀殺親夫。”
“真是無稽之談!”小酒鬼啐一口唾沫,憤然道:“就我姐那樣?智障?天生一隻眼睛?謀殺?誰信!”
“後來,又聽說姐姐突發惡疾,死在了牢房裏。”
“患有癲瘋的娘親,在這個噩耗的打擊下更加瘋癲,沒過多久就撒手人寰。”
“娘親走後,地保給了一筆喪葬銀。經村人提醒,我才知道原來娘親有幾年的鰥寡銀未領,於是我找地保理論。”
“肥頭大耳,麵紅耳赤的地保,收了我送的陳年老酒,滿口應承照文發銀。等了好久卻是石沉大海,沒了下文。”
“我心裏窩火,那次喝醉酒跑到地保家鬧騰。後來我就被帶到了牢房,關了起來。”
“我土生土長的農民,我第一次進牢房。”
“一個月後,我結束了自己這輩子不能忘懷的那段牢獄之災。”
“從此,我,終於徹頭徹尾地變成了一個十足的酒鬼。每天都一邊放羊,一邊喝的暈暈乎乎,我害怕清醒的感覺。”
遠處的羊群吃著草,就像天空中一簇簇的雲朵,悠閑地飄啊飄。
小酒鬼享受這樣的時光,懶散地放著羊,迷迷糊糊喝著酒,眯著眼曬著太陽。
於是,藍星了解了地保。
雲嶺村的地保,可謂春風得意,如魚得水,芝麻大丁點兒官職,硬是讓他演繹成了一方土皇帝。
地保朝廷有人,手裏有權,手腕玲瓏。在三岔口做地保的十幾年裏,上下打點經營得有如銅牆鐵壁,賺了個盆滿缽溢。
朝廷賑災啊,興修工事啊,護槽挖渠啊,地保都會把利益最大化,不僅做的表麵光鮮,而且還能順便神鬼不覺地大肆貪墨。
地保為官一年後,變得紅光滿麵。
地保為官兩年後,身體明顯發福。
地保為官三年後,在國都闊綽購置田產房產。
地保為官四年後,妻妾成群夜夜笙歌。
地保把所有人,分了個三六九等。哪些人表麵滿口應承,轉身直接忽略;哪些人表麵公事公辦,私下五五公私;哪些人表裏如一笑臉相迎,上趕著溜須拍馬。地保心裏是明鏡一樣的,一清二楚。
地保知道,他得罪的人用手指頭數幾個來回都數不完,地保不在乎,地保朝廷有人,地保手裏有權!朝廷有人的地保大如天!地保常常夢裏都能笑醒來。
誰看地保不順眼,誰找地保別扭,就把誰送到牢房呆幾天,看你還老實不老實?!
朝廷下發的銀子一個又一個,能直接進地保家後院地窖裏的直接進,不能直接進的創造條件放進去。什麼釜底抽薪,什麼瞞天過海,什麼空城計,地保三十六計都通曉。
常在河邊溜達,哪有不濕鞋的。由於地保一不小心,那年天公不作美,山洪爆發,死了幾個村民,地保直接給了一筆銀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啥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