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是淡淡的桃花香,溫以安笑起來誇讚他時,原宇憲竟覺今年的盛春來得份外早。
“你倒是頭回誇我?”
縱然那會確實那般膚淺的誇了一回,被這麼一問,溫以安才理智起來。
“我可不止誇你這胭脂塗得好,而是以小見大,你若是能將合適的人都放到合適的崗位上,人盡其才,實現真正的天下大治,才是硬道理。”
原宇憲知她的擔憂,如今的月浩國繁盛,可這批受百姓供養的官,隻顧著小家幸福,忘了民之所盼,才是他們所求。
“這才是我認識的溫同僚。”原宇憲放下胭脂盒,挪開看她的視線,望了望天色:“是時候去太守府,一起去?”
溫以安知他懂,欣然站起來:“榮幸之至。”
兩人騎馬而去,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太守府。
到時,門口的民眾都站了起來,知他是能做主的人,不急著表露訴求,隻是恭敬地行禮。
原宇憲一下馬,就讓他們起來,並坐到他們中間,全然不在意那是地麵。
說話的聲音心平氣和:“鄉親們,你們這麼多人,同時你一言我一語,難免會漏聽。不如這樣,你們領事的是誰?替大家說說為何要重選?”
溫以安放好馬過來時,就看到這樣一番和諧的畫麵。
她索性也不去打擾,就坐在一側聽他協調。
不出片刻,有一個中青年就站了出來,原宇憲也沒讓他站著,登時就邀他到身邊說。
“你是大家的代表,我相信你會為大家負責,所以可否告訴大家你的名字。”
“原大人,草民馬聞,昨日也有幸參與街推一事,從未見過二推的,若是如此,往後判官老爺是不是也可以重判。”
原宇憲一笑:“那馬聞你覺得,冤假錯案當不當重判?”
“自然要重判。”馬聞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原宇憲並不著急,繼續循序漸進。
“那我再問你,你覺得這種大家都知道你投誰的方式,利多還是弊多?”
馬聞想了想:“確實存在有人被打擊報複的,大家投票也有因為畏懼而違背心意的。”
“同樣有問題,案子可以重判,投票卻不可以,您覺得有道理嗎?”
馬聞垂下頭,他不敢替大家去做決定。
原宇憲掃了一圈:“既然大家判斷不了,那為何還喝著顧大人給你們備的熱茶,烤著他給你們備的炭火。”
“如果大家覺得結果不如你們心意,那如今你們得了顧大人的好處,就算要再投,那也是另外一批人來投。”
人群中慢慢散出“不投了”三字,直至升騰到最高。
原宇憲站了起來:“好了,太守府門口確實舒服,哪有自家的住著舒服,都散了吧。”
青浦百姓都是知冷知熱的,哪還真拍拍屁股就走,一個個端著烤火架和茶壺往太守府送。
都是純樸的人,原宇憲感覺眼裏蓄著熱淚,卻聽到溫以安站了過來,遞過來一個茶壺。
“愣著幹什麼,金尊玉貴的原大人就不能搭把手。”
原宇憲一笑,這明明是一場算計,怎得成了人間溫情,接過茶壺:“幹,這就幹。”
忙完這一陣,原宇憲與溫以安也沒有留在太守府吃飯。
郊外綠野千裏,兩人牽著馬同行。
這時說話確實挺煞風景,可溫以安就喜歡當這煞風景的人。
“你這二哥確實有意思,不痛不癢給你下馬威,也漏了馬腳。”
說是來鬧事,可工具什麼都沒拿,顯然隻是來裝腔作勢。
無非就是想跟顧知措撇清關係。
“你這般心知肚明,是否還繼續站顧知措。”原宇憲看向她,明明有了答案,就是想聽她說說。
“當然站,先說清楚,我站得可是真正做實事的父母官。”
溫以安語氣堅定,但也知道原宇憲的顧慮:“月浩國有律法,有大錯者一般不宜當一郡之正職。既然是一般,那就有特殊,可你又擔心打開特殊之門,把知錯不改的官提拔上來禍害百姓。”
“若是你,當如何?”原宇憲知她藏了好法子。
“那就當臨時太守,一年為期,做的好扶正,做不好換人就好了。”
“為何不是都當郡丞,看誰的政績更突出?”
溫以安抬眼瞧了下他,又望向那座沒有雲遮擋的山峰:“一年看似短,實則長,這青浦若是沒個主事的,下麵的人肯定是暈頭轉向。”
她轉而指向另一邊的山嵐:“到時候出了事,該誰承擔。讓他當臨時主事人,拿著郡丞的俸祿,幹著太守的活、擔著太守的責,何嚐不是我們最後的測試。”
原宇憲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