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在罵我。”原宇憲貼著她的耳側,語氣低沉。
溫以安乍然退開數步,緩緩抬眸,隻見他臉上的笑與他的語氣迥然相異。
不像是責怪,倒像是調戲。
知他不生氣,溫以安又大膽起來,挪步到原來的地方。
“大殿下這話說得奇怪,若真猜對了,不妨猜猜我心裏如何待你。”
室內光線甚亮,原宇憲可以在她的眼中看到完完整整的他,可越完整,他越不敢靠近。
怕她像是海市蜃樓一般,一挨近反而成了一場癡夢。
還不如這般不清不楚,含含糊糊地過著。
原宇憲側身看著一旁的書架,甩了下衣袖,將手背在身後:“聖賢書所在的地方,我們還是說回公事為好。”
殊不知他向來最會假公濟私,隻是別人不說而已。
“這公事不是早說完了,那我回家抄書去。”
溫以安的心情有些懨懨,急於在一個清淨的地方拾掇拾掇,她打開微合的門,朝他看了一眼,就匆匆離開。
停在院落裏的嚴顏和原宇肅都覺得很奇怪。
這是鬧掰了?
兩人搖了搖頭。
卻看到晴浦太守歐陽平攥著折子踏了進來。
歐陽平懶則懶了些,可他的心不壞。
完全就是那種顧好全家,萬事大吉的那種。
這種人不適合為官,可也不會害民。
所以當一切都清楚時,他不會做無謂的掙紮,反而會自行抽身離場。
“三殿下,這是我的致仕書,煩請轉交大殿下。”歐陽平情緒穩定,躬身將折子遞給原宇肅。
原宇肅卻不能接,他了解大殿下的脾氣,費盡周折拉他下馬,怎會重起輕放。
除了罷官,不會有其它折中的選擇。
“大殿下在裏頭,歐陽大人可親自去跟他彙報為何致仕?”
原宇憲說完將一隻手指向那打開房門的房間。
歐陽平隻能邊走,邊抹額頭,好像身處沙漠一般煎熬。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原宇憲也是在原地斟酌許久,正想往外走時,瞧著歐陽平難行的狀態。
微微歎息了一聲:“歐陽大人,我又不是洪水猛獸,怕我作甚。”
歐陽平加速了腳步,站在台階下,正抽折子時,因原宇憲一句話戛然而止。
“歐陽大人如今有案子在身,若是致仕的,在定性之前,我是萬萬不敢收的。”
原宇憲走下台階時拍了下他的肩膀:“有些事情,我們查出來,跟你說出來是完全不一樣的。”
歐陽平側頭望來,正是原宇憲殷切希望的眼神。
當他完全走過台階時,歐陽平知道,他不會接受常規的迂回之法。
嚴顏瞧著這一切,不知該可憐他,還是可恨。
待他離開,才與原宇肅討論一番。
“以往我覺著你已是不講人情,這下發現一人更甚。”嚴顏搖了搖頭。
原宇肅倒是珍惜她這正常的時光:“職責所在,不容人情。”
果然正經不了三秒,嚴顏攥著他的手臂,含笑地望著他:“大殿下就沒有柔情的時候,比如說對欽定的太子妃。”
“大殿下的私事豈是你能討論的,沒有分寸。”原宇肅繼續擺出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順帶抽出手,跑得飛快。
可這一套對嚴顏完全沒有用,跟在他身後,追著他跑。
“說說嘛,又沒有別人。”
原宇憲有了溫以安的成果,已經踏實許多,可他頭回覺得這般有些不安。
而這不安,正來源窗戶縫隙那邊正在奮筆疾書的溫以安。
此事塵埃落定,不免會牽連她,至少那一派係的就不會放過她。
這不放過,到底是什麼樣的形式,她能不能承受,原宇憲的心中沒有定論。
想著想著卻沿著欄杆繞到她的門外,又繞了回去。
看著門口的年洛吩咐道:“找幾個能模仿字跡的人,將那九遍的規矩,仿著溫大人的字跡寫了。”
“大人何時要?”年洛知主子的心意,沒有多問,但要確認清楚。
“明早給我。”原宇憲的目光倒是沒有離開那個屋子。
年洛應下後便去做了。
原宇憲回屋中寫了幾遍處罰之道,大多被卷成團扔在簍子裏,見月光溜到桌子邊緣,才拿了些點心去看溫以安。
果真人貼著桌麵睡得正香,全然忘了晚膳的事情。
原宇憲將碟子放心,才緩緩抽被她壓著的宣紙,誰知她睡得不熟,抬手就是一拳從這般揚來。
虧得他身姿敏捷,才不至於遭殃。
溫以安原以為是來偷竊證據的小賊,卻在燈光下看輕來人的麵孔:“大殿下?”
本還是極亮的眼神,想起那桌上未完的懲罰,垂頭喪氣著:“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