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原宇肅在刑部的花樹下坐了一夜。
他幾番安慰自己,定然是嚴顏還未找到刺客,在司宣部靜待時機。
可他的心總覺得被石頭壓著,透不過氣。
天剛吐白,他就牽著戰犬直奔司宣部。
也許就是狗仗人勢,戰犬一到門口就狂吠,路過的人都不免要側目看下熱鬧。
原宇肅手裏握著繩,雖未說完,可那眼神似在指使。
人還沒來開門,再叫大聲點。
戰犬自然要賣力顯示它的能耐,聲音一陣高過一陣,怕是要頂上擾民的惡名。
不過都無所謂了,要怪那也是怪司宣部的人辦事不力。
拖拖拉拉許久,才勉強聽見動門閂的聲音。
門剛開,原宇肅就鬆了繩,戰犬從開門的侍從旁飛躍過去。
麵對侍從驚呆的神情,原宇肅解釋道:“無意打擾,隻是這戰犬發脾氣亂撞,還煩請跟林大人說一聲。”
原宇肅也隻是客氣一番,說完就跟上戰犬的步伐,剛越過前廳,讓他沒想到的是。
林曉正滿麵春光地看著他:“三殿下抓人,也得要文書吧?”
畢竟是她的地盤,原宇肅再不耐煩,還是停了一下:“我可沒聽說追狗,還要文書。”
說完扭頭諷刺她:“我這狗向來不乖,若是因為此刻耽誤,翻了司宣部,這維修費用,實屬不該我出,但是這狗還是要帶回去的,它可是有榮譽在身,若是尋常狗,那便送林大人也未嚐不可。”
林曉也不是真得要攔他,不過是讓他心急如焚,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於是他緊跟著他到了假山處,此刻昏暗,透過木樁並未看得出裏麵有什麼。
可他的戰犬停在這裏,自然說明刺客和嚴顏在這裏,轉身看向林曉:“我要進去,請林大人行個方便。”
林曉這一次沒有回絕他,而是啟動機關,門徐徐上升。
故意先跑進去,蹲在嚴顏身旁說道:“顏姑娘你怎麼在這裏?”
假模假樣,原宇肅掃了她一眼,徑直將嚴顏抱起,就往外走。
“三殿下,刺客也可一並帶走。”
卻因為林曉的一句話停頓了下:“林大人自然喜歡,留著便是,若查證動用私刑,還請自行移步刑部解釋清楚。”
說完就加快了回去的腳步,騎馬抱著嚴顏回了三殿下府。
嚴顏興許也沒想到,她是躺著進三殿下府的。
原宇肅一到府裏,就吩咐道:“快讓府中大夫來寢殿。”
嚴顏幾番都是被擋在門外的,府內的人大多也認識她,在他們眼裏,也算是得償所願。
刑部任職,就是難免會受傷,府中的大夫以為是原宇肅受傷,幾乎是跑著過來的。
氣喘籲籲之際,卻沒有被原宇肅嘲笑,隻是聽他說:“紀穀,她不能有事。”
紀穀與原宇肅年紀相仿,知他心意,也沒有拆穿,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抬手便去把脈,卻被原宇肅一拍。
疼痛之際,見他放了一塊錦帕放在姑娘的手腕上:“仔細著些。”
紀穀笑著看了他一眼,便凝心靜氣去把脈。
期間還掃了原宇肅一眼。
一點事都沒有,隻是餓暈了,他不該瞧不出來,怕是他自己都未發現已漸漸對這姑娘上心。
紀穀起了心思,從藥箱拿出一顆食丸:“喂她吃下,便能醒來。”
原宇肅接過食丸,不是一口能吃下的那種,求助似的望向紀穀。
紀穀微屈手指碰了碰,隨後拍了拍原宇肅的肩膀:“你自己掂量,是不是救她更重要。”
紀穀邁步走了出去,外頭晨光初起,他伸了一下懶腰,準備回屋睡個回籠覺,走得很是瀟灑自在。
這是陽光也偷偷從窗戶縫隙溜了進來,原宇肅盯著食丸,又看向嚴顏。
他得要違背自己定下的約法三章。
他似是下了很大決心,咬了一小口食丸,盯著她那失去顏色的唇。
正要貼上去時,嚴顏偏了下頭,還不忘自證清白:“這次可不是我未遵守約法三章。”
聲音極小極小,原宇肅正好貼著她的耳朵,故而聽得一清二楚。
漸漸覺察到剛才的不妥,觸電般地支起身體,微微還有些慌張,將手中半顆食丸往後伸:“大夫交待的,你必須得吃。”
看著那半顆食丸,嚴顏突然有些後悔。
她平日雖說在他麵前輕浮,可總是點到為止,所以當他蓋住所有的光時,她慌了。
怕他因為這個要負責。
這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想要的真心很難。
此刻機會難得,她卻女漢子起來,抬起虛弱的手接過食丸放入嘴中嚼。
想起林曉那猙獰的嘴臉,又擔心他:“三殿下可是為我跟林大人起爭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