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紛飛的思緒(1 / 3)

我一氣便衝出了家門,可是,我的心中,真的想就此斷絕了父子的情誼嗎?

心情好亂,我又怎麼去發泄?不知不覺中,我已狂奔出了好幾裏,才喘息著停了下來。前麵是一條小溪,清泉凜冽,我跳了進去,貪婪的捧著泉水喝了好多口,頭腦才慢慢的清醒起來。

十歲那年,爺爺過世了,父親就變了,變得我不認識了,他開始沉溺於酒葫蘆之中。我真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喝那麼低劣的酒,那些酒都是鄉村土釀最烈的燒刀子。我曾經嚐試著啜了一小口,已經辣得舌頭都失去了知覺,嗆得喉嚨都疼。

曾經那麼疼愛我的父親,就那麼消失了!我仍然記得,四歲那年,我差點病死的時候,他抱著我,用厚厚的被子裹著我,走遍了邀月州所有地方。他那麼細心的嗬護著我,煎藥、喂飯,都那麼的小心。而我的病終於好了的時候,他是那麼的欣喜,簡直要發狂了。

看見我能那麼快算出數字的時候,父親興奮得對著天空狂嘯。我至今仍然記得,他拉著我去找方先生的情景。他那時幾乎是語無倫次的央求著方先生收下我,而方先生不肯收下我的時候,他的神色是那麼的沮喪。

當父親拿起酒葫蘆的時候,那個曾經疼愛我的父親就消失了。他雖然即使喝醉了也不會對我粗暴,但是我的心中,不能忘卻的,隻有那個我十歲前的父親。我經常想,我的爹爹,什麼時候才能回複成以前的樣子呢?

我十歲便開始操勞這個家,服侍他,當我累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我隻要想到以前父親的慈愛,就堅持下來了。我隻希望,有一天父親不再醉醺醺,會愛憐的摸著我的頭,那麼我就滿足了。可是,我等了六年,父親還是那樣的,我的心裏,始終是苦澀的。

昨天晚上和剛才父親的話,擊碎了我對他的幻想。他已經瘋狂了,瘋狂得失去理智了。聖武皇帝與我雖然隻是一麵之緣,但是皇帝有悲天憫地之心,皇帝是那麼睿智聰明,他的眼光,不僅僅看到我們這一代,而是看到了千秋萬代。若是真的保住了佑朝萬世的平安,我們這代人,吃些苦算什麼呢?

但是父親居然汙蔑百裏元帥,汙蔑聖武皇帝,他已經瘋狂了。我的心裏苦得很,我的爹爹,真的被烈酒燒昏了頭,瘋狂了嗎?

我的心情很亂,等我抬起頭的時候,竟然已經站在燕家村的村口。我理了理淩亂的思緒,大概是我不知不覺中就從小溪中走了出來,而從石鼓村到燕家村的路,我接送燕莉的時候走得多了,竟然就這麼走了過來。

我長長歎息一聲,扭頭就走。我的身上都濕透了,狼狽得很,可不能被燕莉看見。我搖著頭,腦中思緒淩亂,步履蹣跚,我不知去向何方?隻是漫無目的的走著。

突然,眼前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出現,隻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叫著:“喂,那個百裏嫻,你亂跑什麼?”

我迷茫的抬起頭,看見一個**歲小女孩氣憤憤的堵在我前麵。這個小女孩,我認識,是燕莉的表妹程喜。程喜的小臉漲得通紅,大口的喘著氣。她指著我,怒氣衝衝的說:“臭百裏,死百裏,壞百裏!”

我感到莫名其妙,愣了愣,才問她:“小喜兒,怎麼了?”

程喜兒撲了過來,不停擰著我的胳膊,說:“臭東西,昨天姐姐聽說你回來,高興得很,你這死東西又不肯來看她。姐姐昨天一天都在等你,你這混蛋東西就是沒有來。”我心中亂得很,也不知說什麼好。程喜的力氣小得很,也扭不痛我。

大概是手都酸了,程喜才停了下來,雙手叉腰,氣鼓鼓的望著我說:“百裏,你這死東西,怎麼這麼一副樣子?剛才你在我們村子前麵發什麼呆?呆了半天又不肯進去,反而跑了。我跟在後麵喊你,嗓子都喊啞了,你這個死家夥也不回答。”她揉了揉腿,又說:“臭東西,我腿都跑酸了,才追上你,你有毛病啊?”

我也不知道說話,突然一屁股就坐了下來,眼神仍然是凝滯的望著前方。程喜倒是有些發慌了,連忙抓住我的胳膊狠命的搖了起來,關心的說:“百裏,百裏,你怎麼了?”我疲倦的搖搖頭,臉上仍然是那迷惘的神色。

程喜更是慌了,搖我的胳膊更急了,她說:“百裏,剛才是小喜兒不對,你別生氣了。”我又是搖搖頭,說:“小喜兒,你哪裏不對了?都是我不對的。”程喜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見我仍然在發呆,便問:“百裏,你跟莉姐姐吵架了?”

怔了怔後,我才說:“我跟燕莉吵架作什麼?”程喜偏著頭望著我,笑嘻嘻的說:“姐姐一大早就到石鼓村找你去了,你沒有見著她嗎?”我搖了搖頭,說:“沒有啊。”

程喜抓著我的胳膊說:“那你到我家裏去坐坐吧,姐姐說不定沒有找到你,過一會就會回來。”我搖了搖頭,推開她的手,一邊口中說著“不去”,一邊往前走。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脆脆的響了起來:“百裏嫻,原來你在這裏呀。”這個聲音,我腦海中不知回響過多少遍。這個聲音,我想,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右邊的小路上,一個倩影急匆匆的跑過來。燕莉的姿式,永遠是那麼美妙,那麼輕盈。她的臉上,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她永遠是那麼一副長不大的樣子,依然是蹦蹦跳跳的,拉著我的手說:“百裏嫻,你怎麼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