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看!想造反啊?”監工終於將羊腿消滅完畢,那截骨頭,被他隨意的一扔,皮鞭毫不留情的落在旁邊的一個黑衣大漢身上,抽出了一道道血痕。他吃飽了,喝足了,自然就要運動運動,以促消化,這些可憐的民工,就成了他手裏的玩偶,看到哪個不順眼了,他就隨手上去揮上幾鞭。這些民工的地位,比起奴隸也強不了半分,在他們麵前,這名監工簡直就是皇帝。
黑衣大漢雙眼血紅,眼睛裏麵閃過一絲怒火,李季幾可肯定,隻要他敢出手,那名監工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可轉眼之間,大漢眼中的那絲怒火便已消逝無蹤,他一動不動,任憑監工的鞭子落在身上,似乎監工抽的,並不是屬於他的身體。他已瘦得不成模樣,處處可見骨骼凸起,手上根根青筋暴出,頭發淩亂,兩隻大手牢牢的護著眼前的缽子。很顯然,他來此不是一天兩天了。
李季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就算他衝上前去,也不過是一個人挨打變成兩個人受苦而已,而且那樣隻怕監工的凶性,打得更加賣力。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開始也是熱血,可到了後來,心變得有點麻木,更何況他心中還有大計,他昨天夜觀天象,近日必有大雨,隻要大雨一起,道理變得泥濘,那些騎兵追趕起來便大打折扣,為了救出這批百姓,我忍!李季咬緊牙關,雙拳緊握,直要捏出水來。
羊腿骨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地上,順勢滾了幾下,沾滿了灰塵,可是即使如此,依然引起了一群勞役貪婪的目光,他們緊緊盯著骨頭上的那一點點殘肉,一片喉管聳動,對於他們來說,那是難得的美味,一一個猶如那擇人而噬的狼群,可又畏懼監工,無一人敢於上前。監工對著大漢抽了幾下,似乎覺得沒有什麼意思,發現這邊的異樣,一絲奸笑浮上臉來,大聲說道:“你們都看著幹什麼?搶啊,上去搶啊,誰搶到了就是誰的!”
這個家夥,簡直不是人!李季隻覺自己的怒火,猶如那將要噴出去的火山,恨不得衝上前去,給他幾道耳光,可是,為了大事,他必須得忍!那些勞役比他更快,隻見他們如奉聖旨,蜂擁而上,一個個猶如惡狼撲食,猛虎下山,爭搶起那塊羊骨頭來,動作之迅捷,比起剛才,已不下十倍,那些跑得快的,已經為了那塊骨頭扭打在一起。監工看在眼裏,頓時哈哈大笑,走上前去,對著那些跌倒在地的勞役拳打腳踢,喝令繼續上前。
李季實在想不到,這些瘦弱的人,一旦迸發起來,居然還有如此的能量,隻可惜他們用錯了地方。這裏有數十萬的勞役,要是都有這個勁兒造反,區區的一座鄴城,又何道哉!李季直覺心中沉重無比,也許,這並不是他們的錯,他們不過為了活命而已,一塊羊腿骨,雖然算不上什麼,可比起那些清湯,實在是強得太多了!也許有了那塊骨頭,他們能多撐一天。可是,這能怪他們麼?
麵對這種情況,李季一點辦法也沒有,他隻是和這些勞役一樣,一名普普通通的勞役罷了,一個毫無尊嚴,毫無自由的勞役而已。
李季端起缽子,默默的走向前去,來到剛才挨打的大漢身旁,隻見他缽裏已經底朝天了,依然還在那裏舔著,似乎要將整個缽子,都舔穿一般,身上幾道血痕,赫然在目,而他卻猶未若覺。
李季微一沉呤,他已經打定要逃了,而且更想帶上這一群百姓,看這大漢似乎是個不凡之人,若是有兩人一起領頭,把握似乎更大一點。李季有心拉攏,見自己缽裏依然還有小半碗,便輕輕碰了他一下。在這裏,交頭接耳是不允許的,更不允許有人濫作好人,收買人心。
那個監工依然還有觀摩著那些勞役爭搶,沒有注意這邊,大漢有些茫然的把腦袋從缽裏抽了出來,李季趁機將缽裏的清湯全部倒了過去,無視他感激的目光,朝眾勞役處衝了過去。他並非要過去搶,隻不過要做做樣子,不然讓那監工發現你與眾不同,隻怕就會倒黴。現在,李季打定主意逃跑,自然不想引起監工注意。
大漢微一錯愕,一口將湯喝完,衝了上來,緊緊的跟在李季的身後,他本能的以為,李季給他清湯,不過是想讓他幫忙搶那塊骨頭而已。
一個十七八的瘦夥子最為快捷,已經將羊腿骨搶到手裏,可還沒來得及吮一下,就被另一名大漢撲倒在地,一瞬間身上便已壓了十餘個人了,李季慢騰騰的走在最後,裝作有氣無力的樣子。現在,他已打定主意要逃,必須盡可能的保留體力。
遠處,十餘騎又驅趕著一大批百姓前來,其中男女老少都有,他們衣服破爛,一看便是吃了不少苦頭,監工此時再也顧不得那些爭搶的百姓,一張臉樂開了花,隻見他快步走上前去,對著為首的一個騎兵耳語幾句,又領了十多個百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