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多人若是排在平地之上,一塊幾畝大的操場便能站下,然而若是擺成一字長蛇,便可長達數裏,看起來聲勢驚人。這夥叛軍的統領名叫牟成,也是東宮故舊之一,石宣身死之後,他見勢頭不對,逃離鄴城之後,本打算隱居起來,然而習慣了前呼後擁的日子之後,他那顆不甘的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當楊柸前來尋他去助梁犢一臂之力時,他便如那聞到腥的貓,兩人一拍即合,前往弘農見了梁犢之後,梁犢當場任命他為部將,統領兩千兵馬。
現在之所以出現此處,隻因為他奉楊柸將令,潛伏於新安附近村莊,隻等趙軍主力一過,他便領著這這部兵馬襲其後路,燒其輜重,見機行事。此事雖然風險較大,但收益也高,若是能搶上幾隊輜重,他便能去洛陽那名天下的迎春樓去瀟灑幾回了,因此他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叛軍服飾原本就與趙軍一致,牟成又故意讓人全部弄得灰頭土臉,在他的有心掩飾之下,那些斥侯隻當他們是被擊潰的趙軍,也就不以為意,而牟成卻對石閔軍的動向了若指掌,再經楊柸之手源源不斷的傳到梁犢手中。
自周成出營之後,牟成便特意留心石閔營中動向,直到周成盡率大軍出營,隻留下一部分人馬留守錙重之後,他便認為機會已來,隻需消滅這支留守部隊,搶得糧草之後,石閔將不戰自潰,打定主意,他便不再偽裝,命令部隊全速前進,一定要在石閔發現之前將它擊潰,於是這支部隊就成了一字長蛇,飛速朝李季屯兵之所奔來。
五裏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訓練有素的士兵,不過是一柱香的時間,李季號令眾人每人背一袋糧食上山,可那些糧食遠不止二百之數,他重重的將一包糧食拋在地上,狠狠的踢了一腳,若是沒有這些該死的糧食拖累,他早已率著那部人馬反殺過去了,就憑這該死的一字長蛇陣,他完全可以在局部形成優勢兵力,將來敵擊潰,但他又怎知敵將不是故意如此,設計引他下去平地決戰呢,他們既然可以突然冒出一千多人來,誰知等下會不會又出現一千?
李季回過頭來,見一眾將士都喘息不已,山下還有一半糧草,心中暗凜,王猛上前勸道:“寨主,若是再繼續下去,兄弟們未戰先疲,等會如何有體力拒敵?不如主動出擊,屬下願率兵出戰。”
李季搖頭道:“眼下非是出戰之時,等他們搬糧撤退之時,咱們再行出擊不遲。”
王猛眼中一亮,笑道:“原來寨主欲效曹孟德誅文醜之計,既然寨主成竹在胸,王某願為寨主取敵將人頭。”
李季擺了擺手,拒絕道:“此戰關係重大,不容有失,又不是單打獨鬥,我等全力上場,王先生在後幫忙看管這些糧草便好。”
李季回頭對眾將士說道:“此次殺敵一人者,賞白銀三兩,取敵將首級者,官升三級。”
眾人轟然應諾,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李季端起望遠鏡,隻見為首一人騎高頭大馬,身著文士服,手執羽扇,一付世外高人的形象,也不知他在這早春時節扇風幹什麼。李季啞然笑道:“這人倒也有趣,居然扮起了諸葛武侯,卻不知他是否有武侯那般能耐。”
狗娃尚是第一次見到那望遠鏡,他是少年心性,一把搶過鏡子,說道:“咦,寨主這玩意新鮮得很啊,讓我也來瞧瞧。”
王猛沉呤道:“寨主所說之人乃是石宣以前軍師牟成,江湖人稱‘賽諸葛’。他智計也算過人,石宣依仗此人,北伐段遼,斬首三萬而還,不過比起諸葛武侯,卻是拍馬不及。他向來喜歡手執一把羽扇,但遠遠比諸葛武侯更為謹慎,一有風吹草動便逃之夭夭,因此江湖中人稱他‘賽諸葛’。此綽號並不是以讚他如何了得,而是嘲笑他膽小怕死。”
“哦。”李季若有所思,暗自討道:此人如此怕死,假如能將他擒住,以性命要挾,那一千人馬會不會乖乖受犯呢?問道:“不知此人武功如何?”
“此人膽小怕事,以前在東宮之中,有石宣為他撐腰,倒也不曾見過他出手,因此誰也不知他武藝如何?”
李季感歎道:“我在鄴城時間比起先生也是不短,為何王先生足不出戶,卻對他們了若指掌呢?”
王猛苦笑道:“若是什麼事情寨主一手都操辦,那還要我們幹什麼。當初我被通緝時,在鄴城流浪多日,認識了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所以比寨主清楚一點。”
“寨主,你們兩個別聊了,那位豬哥準備搬糧跑路了。”狗娃跳了起來,一把扯住李季袖子,遞過望遠鏡說道:“寨主,你快來看。”
山下的情況,其實根本不用望遠鏡便能看得一清二楚,牟成劫了一半糧草,輕搖羽扇,得意非常,正指揮人馬不斷的搬運糧草,可因為隊伍拉得太長,前麵的已經準備搬糧後退,後麵的還沒有收到命令,正使勁向前,而且有不少兵士在哄搶糧食,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