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一行匆匆下山，與秦詩韻在山下做別，天師教既然不再相助叛軍，她也不再擔憂，自回山門而去。讓李季有點意外的是，路上居然沒人來找他的麻煩。
當然，這並不是李季有受虐傾向，隻是在他心裏，無論是周濤那世家公子的秉性，還是以魔門那睚眥必報的作風，斷無放他安然離去之理，因為一旦讓他回到軍中，縱使強如梁犢之輩，也將對他無可奈何。
他雖然想不通其中關節，但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也樂得就此平安而去，更何況他心中，亦有滿腹的疑問要問桃仙兒，她那師姐到底是怎麼回事，魔門為何也要滲雜到這爭霸天下的紛爭當中來？
然而李季轉念一想，那天魔教養她育她，她不說自然也有為難之處，便如關於玉璽一事李季也不便對石閔明言一般，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於是也不再難為她，等到她自己覺得有必要之時，不用李季去問，她都會說。
四人出了漢中，原路返回，一路聽到各種消息紛至遝來，有人說叛軍首領梁犢已瘋，有人說兄長石閔竟然已將長安等地接連收複。
聽說石閔能有如此重大戰果，叛軍主力不在當然是一個方麵，但收複的那一萬降兵也是出力不少，如今他坐鎮長安，麾下兵力，已達三萬之眾，雖然還不能和蒲洪、姚弋仲等人部曲十萬相比，但比起平常將領，已經多出不少。
李季打探清楚消息，一行從長安城南朱雀門而入。城門處有人把守，卻沒有嚴查，城內巡城兵丁往來穿梭，然百姓們卻安之若素，毫無慌亂神色，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麵，市集上的小販也已重新開張。
城門處貼滿了安民布告，與人約法三章，殺得人死，傷人及盜者抵罪，旁邊掛著幾顆血跡已幹的人頭。
其中石閔手段，無外乎漢高祖劉邦那安民三策，然此刻看來，效果是顯而易見。老百姓要的其實並不多，他們要的不是如何動聽的承諾，而是實實在在的行動，隻要給他們留下一條生存下去的活路，又有哪個願意起兵造反，那懸掛著的幾顆人頭便如一顆顆定心丸，使得這偌大的長安城得以有條不紊的運行。
長安城在西漢武帝之時便是當時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大都，商賈雲集，各國使者往來於此，人口曾達數十萬之多，然王莽之時，赤眉軍一把大火，便將長安城化為一堆灰燼，其後雖數度重建，規模人口始終不及，永嘉之亂，晉懷帝被俘，湣帝司馬鄴在長安繼位，石勒攻克長安之後，更將關中人口大部遷到鄴城，如今長安城內，民不過十萬。
李季領著幾人在街上信步而行，他尚是首次見識石閔的安民手段，比起那些世家弟子，與那漢中周撫一比，似乎也差不多少。
李季正沉思間，隻聽見桃仙兒脆聲說道：“妾身原本以為，長安乃是第一大都，遠勝建康，現在才知聞名不如見麵，看這寒磣模樣，隻怕便連揚州，亦遠遠不如哩。”
司馬如燕歎道：“宗氏南渡，社稷不保，長安能有如此境況，還不算太壞，好在此次乃是石大哥出馬，不然換成其它胡人將領，說不定還要屠城。”
牟皮在一旁好笑道：“繁華也好，冷清也罷，咱們還是先找個客棧住下再說，不然非得露宿街頭不可。”
“那卻未必。”李季哈哈大笑道：“依我看來，咱們即不用找客棧，更不用花銀子，自然會有人送上上好的房子？”
他一雙眼睛早就越過街道，隻見司徒空帶著兩名家丁匆匆向他而來，顯然是正在找他。這人還真是手眼通天，李季才進城這麼一會，他便找上門來，讓李季也不得不對他重新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