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熊熊,烈煙衝天,如今已是深秋,草木皆已枯盡,而現在已到傍晚時分,清晨的白霜也早就蒸發殆盡,火勢一起,借著北風,一到片刻,便已成了燎原之勢,將東邊的天空也映得血紅。
城裏的喊殺聲也漸漸的消失,什翼健勒住戰馬,心神有些恍惚,他原本以為,被煙熏了一日,城裏的兵馬早就沒有戰力可言,這次進去,無非補補刀而已。可現在看來,他還是小瞧了守將的應變能力,東邊的火勢越來越猛,若是再不施救,一到晚*越發不可收拾。
想起前晨拓跋屈所言,難道這位雁門關的守將當真有能力聯係到漠北的柔然一族不成?
看著周圍一眾的部落酋長望著這邊,大草原上的草便是他們的命,什翼健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拓跋孤,你領本部人馬速速前去滅火,務必要將縱火之人一並擒來。”
“是。”一位二十來歲的雄壯漢子走了出來,身上裝飾與什翼健一般無二,眉目之間也隱隱有些相似,他向什翼健一抱拳,便牽過戰馬,率領本部一萬五千兵馬速速向東而去。
拓跋屈乃是他一母同胞的王弟,十年前正是因為他一力主張迎什翼健回國繼位,若非如此,如今的代王,便應該是拓跋孤,因此他從來便沒有懷疑過這位弟弟,回國之後,便劃一半國土與他,兩人共治大草原。
想起那位王族臨終之言,又看到如今的大火,他又猶豫起來,這次以煙熏雁門關,本是他靈光一閃,突然出來的主意,在薪草之上蓋上狼糞,刺鼻之極,守軍這麼快就有了對策,難道真有奸細不成?
他忽然嚎天大哭,擠出幾滴眼淚道:“王叔啊,我隻悔清晨不聽你言,以致全無防範,才有了這場大火,實在愧對眾位草原上的兒郎,我這便辭去代王之位,請諸位再議賢能。“
眾酋長聞言大驚,什翼健的才能有目共睹,隻花了十餘年的功夫,拓跋族便已在大草原上稱雄,若他沒有才能,那天底下還有誰有,齊聲勸道:“大王不必灰心,這次不是大王無能,而是那個太守太狡猾。”
兩次進攻不利,盡管損失人馬不多,但對士氣的打擊非常之大,如今草原又起大火,分兵之後更為不利。什翼健對這些洞若觀火,又虛言說了幾句,眾酋長連聲告免,這才揮手道:“如今看來,雁門關一時攻之不下,咱們暫時回軍等候時機,明年再取不遲。”
這話正依了眾人心思,他們也自掛念草場,各提大軍分頭而回。
一個時辰之後,李季便已得到消息,他依然率大軍在雁門呆了一天,見他們不是使詐之後,這才留下一千兵馬,自提大軍回營。
在李季與鮮卑人對峙的時候,遠在鄴城的石閔形勢卻越發惡劣起來。
石遵乃是文人出身,以謀略見長,為求穩妥計,他表麵上對石閔並無惡言相向,暗地裏卻又急令兩支擊潰北伐部隊的李農部和王朗部快速回鄴城。等到李農和王朗回到之時,便是攤牌之刻。
石閔到現在仍然沒有下定決心,如今的形勢,比起當初在長安之時,不知要惡劣多少倍。
與鄴城一河相隔的,乃是趙國故都襄國,此城乃是趙開國皇帝石勒所建,如今乃是石遵皇弟石邸在此鎮守,裏麵有三萬大軍,兵精糧足;鄴城以西數十裏,前往太行的釜口關,此處是狗娃的仇人張沈,他的麾下也有三萬兵馬;而鄴城往東數十裏,便是清河一帶,姚弋仲十萬大軍屯在此地;南方數十裏處,盡管暫時並無兵馬,可再渡過黃河,便是蒲洪屯田處的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