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中盆地終於迎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因為大雪,王猛到達晉陽的日子,比原先預料的慢了一天,對於這種不可抗力,李季其實還是可以諒解的,然而代郡自他開始打理起之日起,便一向是“有功則賞,有過有罰”,若是因王猛一人例外,則又有違他當初的本意。
援兵沒有按時到達,此事關係甚大,若是造成比較嚴重的後果,便是將人斬首示眾也不為過,輕則數十大板。然而王猛乃是他手下第一大將,若是處罰太重,又未免冷了眾將士之心。
李季正要將此事暫且放下,等他以後將功補過,然而王猛卻固執的要領五十軍棍,否則他便要辭官歸鄉。
對於王猛此舉,李季自是打心底裏佩服,一個人要自領刑罰,那是需要莫大的勇氣。也許在有些人眼裏,他的這種行為看起來很傻,可也正因為這種傻乎乎的人,法律才得以公正的執行下去。
王猛本來便是執法之人,上次李季手下大將程德調戲婦女,便是由他親自將程德下監,他除了打心裏佩服還是佩服,若非是他對王猛了解之深,此刻便要懷疑他另有用意了。
然而這件事情也引發了他開始深思,若是下次有人碰到這種情況,他是否會無法達成而出言背叛呢?因此他隻是象征性讓人打了十個大板,其它四十留住不發,心裏琢磨著如何將這漏洞補上。
當太行山以西的地方依然下著鵝毛大雪之時,華北大平原上依然是豔陽高照。
清晨,寒風凜冽,徹骨的寒意刺入肌膚,驛道上十餘騎卻在策馬狂奔,一頂頂皮帽將他們腦袋包在裏麵,隻露出前麵巴掌大的麵孔,可是盡管如此,冷風依然將他們白淨的臉孔刮得一片醬紫之色,眉毛和胡子上麵也起了一層淡淡的白霜。
鄴城已然在望,這次李季依然是從西南角的鳳陽門入城,現在這座城池,依然是石閔的部將掌控,從此處入門,可以讓他少費好多的工夫。
這是他第四次來這鄴城,每一次進來,感覺都不一樣。
第一次剛剛被石閔抓來之時,他的心情是恐慌的,那是對這個世界的未知;等到第二次之時,那是一種無可奈何,心裏雖然滿懷對羯人的憤慨,卻又偏偏什麼也做不了;第三次時,借著石遵起兵的東風,順勢殺到了皇宮當中,石虎也因此斃命,然而除了換了一個皇帝之外,其實並無多大的起色。
而現在,他身邊雖然隻有十來個親兵,可是他要謀劃的是改天換地的大事。
一行十餘人順利的進了城門,李季訝然發現,城門口居然有人在賣冰糖葫蘆,這讓他有些微微動容,想不到李思漢不聲不響之間,便已經將冰糖葫蘆賣到了鄴城,而且所選位置之好,著實令他拍手叫絕,若是在鄴城九道城門每處都擺上這麼一個小攤,那麼來來往往的人馬,幾乎全在監視當中。
可惜的是,現在這個小攤前寥若無人,生意實在冷清得很,在如此寒冷的天氣去賣冰糖葫蘆,有生意才怪,若是如此虧錢下去,卻也並非是長久之策,李季想了想,又一個主意冒出頭來,如此冷的天氣,吃冰糖葫蘆確實不對,然而若是去賣麻辣燙或者火鍋,應該會有不少市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