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牛花的藤蔓順著外婆在外麵搭的木棍爬到了窗前,我在姥姥的低聲呼喊中逐漸醒來。
“阿榆,小沉來給我送箱子了,快點去看看吧。”
我揉搓著朦朧的睡眼,呆愣愣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腦子裏的思緒才逐漸回籠。
小沉?
林沉!
昨夜的記憶一下子湧上來,腦子的畫麵逐漸清晰起來。
昨夜送我回家的少年叫林沉,他是孤兒院的孩子。
昨夜正是去給我姥姥送蘋果的路上遇到了我。
姥姥心地善良,早年林沉因為學費問題上不了學的時候出來錢資助他上了學,是一筆小錢,但林沉記到了現在,沒事兒就給姥姥送吃的。
一來二去他就和我姥姥熟絡了。
在姥姥的講述下我了解到了林沉在孤兒院的那些辛酸曆史。
在這個偏僻的小縣城裏麵,孤兒院的孩子都是沒錢被資助讀書的,他們唯一的途徑就是被人領養後才能繼續讀書。
這邊的孩子能被領養的比較少。
林沉在孩子堆裏孤僻不愛講話就更不討人喜了,更不要說被人領養。
但他學習好,有時偷偷去隔壁學校聽課卻能比當地的孩子悟透力更好。
為了不耽誤這個好苗子,當地政府的資助加上姥姥的一些愛心資助才讓林沉成功上了學。
我想起那天晚上林沉將我送到姥姥家滿頭淋漓大汗紅著臉的模樣。
不知是夜空的燥熱爬上了他的臉頰還是載著我讓他累紅了臉。
我回家後倚在外婆家的籬笆門前笑著問他,“喂,你要不要進來歇息一下。還有……你的腿不是摔著了嗎?”
“要不要……我親自幫你上個藥?”我似笑非笑帶著揶揄的口吻刻意咬重‘親自’兩個字。
誰知他站在原地臉色一下子爆紅,立馬騎上自行車逃也似的跑了。
“不……用了,我還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看著他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林邊的盡頭才忍不住捂著肚子笑起來。
他真的是一點都不禁逗呀。
思緒抽空,我走到窗前拉開簾子,晨風卷過薄紗。
林沉站在他的自行車前一隻手提著我昨天丟在路邊上的箱子安靜站著。
姥姥把他招呼進來坐著,還貼心地問了他吃沒吃早飯。
他擺了擺手禮貌回答吃了。
我穿了一件純白的體恤和黑絲的短袖,高高揚起的馬尾幹練又精神。
我開門出去的時候林沉剛好看過來,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局促地連忙站起來,指著旁邊的箱子回答。
“昨天你箱子被丟在了路邊上,我給你撿回來了。”
我輕聲“嗯”了一聲。
這時候姥姥剛好從廚房端來了一籠香噴噴的肉餡包子,桌子上還放了一大碗的手磨豆漿。
林沉見狀剛好就要走了,我把他叫住一起吃飯,他硬是要推脫自己吃飯了。
結果肚子咕嚕一叫他紅著臉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我和姥姥都笑了,他也被我們拉下來坐著一起吃飯。
生疏的氛圍似乎被歡笑給打破了不少,外婆拉著我們兩個說了許多,林沉在一旁笑著。
“阿榆,你父母打了電話說把你安排在當地的縣城讀書,到時候你就和小沉是一個學校的啦。”
我夾著包子的手瞬間頓住了,連帶著嘴角的笑意也淺了不少。
這句話似乎在提醒我到這裏的目地,讀書對我來說是一個遙遠的事情,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等死嗎?
外婆的一席話又讓我這幾天陰鬱的情緒又籠罩在心頭。
我不想讀書,我的時間沒有多久了,我不想花費時間在一個永遠也達不成的事情上。
可是偏偏不知情的姥姥還一臉笑嗬嗬,“阿榆,你還不熟這邊的道路,到時候你上學的時候就和小沉一起去吧?”
我和林沉都頓了一下,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我情緒淡淡的,他倒像是透析了我的內心,一下子笑起來打著圓場,“好啊,婆婆,以後我每天早上都來叫她一起去讀書。”
晨光透過樹縫在他眼簾垂出一臉陰影,嘴角的笑意耀的亮人,墨色的濃發下是一雙笑得彎彎的月牙眼。
我拿著筷子賭氣般的使勁戳著碗裏的包子,心裏忍不住腹誹。
臭小子,誰讓你天天來找我讀書的,我討厭死上學了。
可是那一刻的我卻不知道在將來的某一天我竟會發了瘋地努力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