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個從天而降的鄭袖,我真不知道該如果麵對。我看過許多書,像《伊尹說》、《青史子》、《虞初周說》,當然還有漢代務成子老道的《務成子》。“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的現象,估計在我這裏不會出現。很多書本告訴我,我們美麗的南國夫人鄭袖,她根本就不愛楚懷王,因為她來自文化水平很高的鄭國,隻是因為在她八歲的時候,韓烈侯滅掉了鄭國,而她的父親鄭詹尹,作為鄭國的貴族,又不願意投降韓國,所以她隻好跟隨父親逃到了楚國。後來就嫁給了楚懷王。當然,結婚的時候,不是我這個假的楚懷王,是真正的楚懷王,是真正的熊槐。那時候,我還沒有穿越呢!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那個真正的楚懷王到底去了哪裏,也許他悄悄的一個人逃到了海島上,也許他被外星人擄走了,也許他被鄭袖給悄悄的殺掉了。總之是沒有了影子。可是正在這個時候我穿越了,來到了戰國時期的楚國,看見的第一個古人,就是鄭袖。
鄭袖驚奇的說:“大王,您從哪裏弄來的這身稀奇古怪的衣服?”
當時,拍電影的時候,我穿著白色的襯衫,藍色的褲子,黑色的皮鞋,打著紅色的領帶,還披著咖啡色的風衣。我知道,在遙遠的古代,鄭袖是不可能知道這樣的衣服的。於是,我滿不在乎的說:“哦,剛才我見到了一個神仙,他把我的衣服要走了,給了我這身衣服。”
鄭袖果然對此深信不疑,笑道:“大王,臣妾聽說啊,神仙的衣服是沒有逢的,叫天衣無縫,大王讓臣妾看一看您的衣服,是不是這樣的?”
說完,就來摸我的衣服,並且在我身上摸來摸去。
我把她的手拿開,說道:“走吧,我們還是回去吧!”
於是,我們坐上豪華的馬車,在衛隊的簇擁之下,走了一夜的路,在第二天的上午,回到了楚國郢都的章華宮。
難道我不該告訴她,我不是楚懷王嗎?
不,既然滿朝的文武大臣,都很少抬頭看我,既然他們都認為我就是楚懷王,我又何樂而不為呢?在現實生活中,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瘸著腿的江湖郎中給我算過命,說我是真龍天子。他衣服破爛、麵容優雅,自稱曾經做過湯恩伯的私人醫生,一條腿都被遊擊隊員給打斷了,現在他已經老了,沒有人再理會他了,他卻用籠子裝著一隻黃鳥,來給人叨卦,來借此謀生。
所謂“黃鳥叨卦”,就是從籠子裏放出那隻黃鳥,然後拿出一副塔羅牌,做過某種儀式之後,讓黃鳥叼起一張牌,然後以此牌來看我的命相。那時候我還小,很多細節都記不清了,隱隱約約還感覺到,那憂鬱的小鳥,瞪著黑黑的眼睛,好像是書上的畫眉。它叨起一張牌來,湯恩伯的私人醫生看了看,驚恐的告訴我父親,說我有帝王之相,將來有當皇帝的命,至少也要做個總統。
媽的這個江湖郎中,自從他為我黃鳥叨卦之後,我父親就再也不敢指使我幹活了,經過家族裏的人不斷的傳說,耳聞目染,這個騙子同時也助長了我的個人欲望,使寡人的自我開始惡性膨脹起來,最終導致不斷的招災惹禍!我想,他即使真的是湯恩伯的私人醫生,那也不該泄露天機,難道他想死不成?
關於迷信的事情,據我所知,能夠驗證的從來沒有。真正的算命高手,需要很高的文化知識。在今天這個一知半解的社會,他們其實也早已不存在了,好多人隻不過是老婆婆當兵——聊以充數罷了,混口飯吃罷了。要不然,為何我已年近四十,還絲毫沒有當總統的跡象呢?
那就讓我在遙遠的楚國,過把癮吧,雖然這個國君隻是相當於一個公司的總經理,雖然隻是個國王,還不是皇帝,但是寧為雞首,毋為牛後,還是讓我滿足一下惡性膨脹的自我吧!我知道,皇帝可以稱自己為“朕”,而諸侯國的國王隻能稱自己為“寡人”,那就讓我好好的感受一下孤家寡人、寡德之人的感覺吧!
從此以後,寡人就在那遙遠的穿越王國裏,一邊回憶著往事,回憶著我讀過的史書,注意讓自己不要出了什麼差錯,被人看出了破綻,一邊開始當朝理事、執掌國政、君臨天下、威風凜凜。
《務成子》裏麵說,鄭袖並不愛楚懷王,鄭袖喜歡的人,是氣宇軒昂、英俊瀟灑的南國詩人屈平;就是屈靈均,楚辭鄉校的校長,董事長屈伯庸的小兒子。他今年已經三十八歲了,可是像《皇帝的新裝》裏的那個皇帝一樣,還是喜歡一刻不停的換著新衣服穿。他自己在詩中也毫不隱諱:“餘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帶長鋏之陸離兮,冠切雲之崔嵬。”就是說,我從小就喜歡穿這種花裏胡哨的衣服,年齡大了依然興趣不減。腰上佩著長長的寶劍,戴著高高的帽子,似乎要隻穿雲霄。——這,就是我們的屈平。
鄭袖喜歡他,因為鄭袖來自文化水平據說比較發達的鄭國。鄭袖小的時候,來她家拜訪她爹爹鄭詹尹的,都是一些文質彬彬的貴族,整天之乎者也的,都是斯文優雅、風度翩翩的謙謙君子。可是後來不得已,來到了我們楚國,並且嫁給了楚懷王,隻好將小時候的感受作為一場夢境,來懷念那些斯文優雅的貴族生活。而我們楚國人,在她眼裏,都是野蠻人,都是蠻人、夷人,都是南蠻。孔子的學生子張說:“臣聞以夏變夷者,未聞以夷變夏者也!”就是說,我隻聽說中原的風俗來影響、來改變邊鄙地區(比如楚國)的情況,沒聽說過以邊鄙地區的風俗來改變中原的!——而你鄭袖,竟然忘記了祖宗,吃裏扒外,竟然學楚人的語言,竟然學著說鳥語,這成何體統!——這顯然也是南後鄭袖擔當不起的罪名。
所以,她鄭袖看不起楚國人。可是,和楚懷王熊槐結婚之後,突然發現,楚國也並不是沒有文化人,屈平不就是一個嗎?在屈平身上,承載了她童年時的夢想,看見屈平,她就仿佛看到了過去的鄭國,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鄉新鄭。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屈平。隻是可惜啊,種種原因,使她隻能嫁給楚懷王,隻好對屈平說一聲對不起,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