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梵妮出去以後,隔簾內剩下顧流光和蘿拉兩人。
顧流光沒有說話,從懷裏拿出筆和紙,忍著來自後腰的錐心之痛,一筆一劃地寫上切除清創手術的流程。
蘿拉站在一邊,緊張到連呼吸都忘記,知道窒息的感覺襲來,才記起要換氣。
沒多久,顧流光把流程簡明扼要地寫下來了,信任地把紙遞給了蘿拉。
蘿拉咬著嘴唇用力地搖頭表示拒絕,同時拿過顧流光手中的筆,寫上:我真的沒有做過,不行的。
顧流光沒有動作,隻是安靜地看著蘿拉,一副全身心相信的樣子。
兩人一時僵持不下,最終還是顧流光低下頭在紙上寫道:如果你學不會的話,那就隻能身負重傷的我去給外麵的同學動手術了。你是想要這樣嗎?
看到顧流光越寫越歪的字之後,蘿拉知道,顧流光已經疼得厲害了。
剛剛隻顧著自己的蘿拉沒有發現,顧流光在外人麵前還算是有血色的臉蛋,此時比雪花還要死白,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把顧流光的頭發都浸濕了。
不忍顧流光繼續受苦的蘿拉決定,隻能拿顧流光作為自己的第一個傷員來練手了。
見蘿拉終於妥協了的顧流光一時沒撐住,身體泄了力氣往前倒。
蘿拉連忙扶住顧流光的身體,幫助顧流光趴在病床上。
把顧流光安置好之後,蘿拉掀開顧流光的衣服,用剪刀剪開纏在身上的繃帶。
映入眼簾的便是覆蓋了顧流光整個後腰的傷口,紅黑的血肉相間,骨頭在深淺不同的血肉中若隱若現。傷口周圍雖然已經用詩曼花混合液衝洗過,但由於爛肉沒有及時清理,整個傷口顯得格外的猙獰可怖。
看到顧流光的傷口,蘿拉沒忍住,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聽到蘿拉吸鼻子的聲音,顧流光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蘿拉,企圖讓蘿拉振作起來。
接收到顧流光的安慰,蘿拉胡亂用袖子抹掉眼淚和鼻涕之後,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拿起手術刀按照顧流光寫下的筆記給顧流光清理爛肉。
蘿拉摁住顫抖不已的手,死死地咬著嘴唇,做了似乎一個世紀又或者隻有幾秒鍾的心理準備,好不容易下了第一刀。
“嘶”在蘿拉劃下第一刀的時候,顧流光一時沒忍住發出了痛苦的聲音。
“我......對不起。”蘿拉聽到顧流光的聲音,立刻把手術刀收了起來。
其實在蘿拉劃下第一刀之後,出了的血是鮮紅色的時候,蘿拉就知道,自己出錯了。因為筆記上有寫,如果蘿拉沒有切除錯的話,不僅不會出血,傷員也不會感覺到痛苦。因為爛肉已經是一團死肉,所以不會讓人感覺到疼痛。
蘿拉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爛肉與健康的血肉有著非常顯眼的差別,加上切除爛肉不會給人帶來疼痛。顧流光才敢放手給蘿拉去代替自己給別人動手術的。
這幾天在格羅瑞亞,顧流光注意到,不清楚是不是因為蘿拉一直有在學習煮飯,蘿拉用刀處理肉類的時候,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至少在門外漢的顧流光看來,蘿拉很會切肉。
所以,在顧流光決定要去南麵支援的時候,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確保蘿拉的安全。如果自己出了什麼意外,蘿拉可以拿自己來練手,代替自己給別人做清創手術,簡單地熬過去幾天,等待救援到來,出了格羅瑞亞之後,顧流光相信學校方麵一定會做好相應的治療措施。
而顧流光他們隻要確保傷員們能撐到那時候就可以了。
可是蘿拉劃第一刀已經出錯了。
第一次做手術的生疏、沉重的心理負擔,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出錯的仿徨,加上對象又是自己珍視的顧流光,種種壓力之下,蘿拉開始喘不過氣來了。
正當蘿拉放下手術刀,準備掀開隔簾向眾人坦白的時候,耳邊傳來顧流光欣慰的聲音:“蘿拉,你做得真好,我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顧流光不大不小帶著雀躍的聲音從隔簾傳出,梵妮自然是沒有錯過,如釋重負地往裏麵喊:“真的嗎?流光,等你做好手術之後,我請你到我的帳篷裏,好嗎?”
顧流光自然知道梵妮其實是在試探顧流光是否安好,清了喉嚨之後,調整好情緒答應道:“好啊。”
隔簾外的眾人聽得非常清楚,顧流光富有精神的聲調,紛紛與旁邊的人小聲地交頭接耳起來。
蘿拉意外地看著顧流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今天已經不知道掉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