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好些沒有?你先躺一下,我去給你端吃的。”慕淩軒溫和地說。
看到成甜甜眼神空茫,盛滿淒楚,他的心中又是一陣難忍絞痛。
是的,淩瀾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太重。
她從來沒有眼睜睜地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從她的眼前消失。而且這個人,是她最要好的知心朋友,而且,這個人,是為了救她而死……
“軒軒,小瀾呢?”成甜甜抓緊了慕淩軒的手,身體微微顫抖,指甲幾乎深掐進他的手心。
“甜甜……”慕淩軒的喉頭一哽,眼底再次潮濕:“淩瀾他……已經入土為安了。”
成甜甜鬆開了他,沒有再說什麼。眼淚卻一串串從大而無神的眼睛裏湧出來,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越來越多……
“甜甜,別哭了好嗎?淩瀾他……不想看到你這樣……”慕淩軒心疼地為她擦拭著那無聲的淚水。
“他在哪裏?我要去看他,軒軒,帶我去看小瀾,我要見小瀾!”成甜甜忽然坐了起來,急切地說道。
“甜甜,你冷靜一點。現在已經夜深了,你先吃點東西好不好?明天我帶你去看他。”慕淩軒摟緊了她,心中劇烈作痛。
蓮寶這時走了進來,看到成甜甜醒了,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一迭聲地說道:“小姐,你可醒了。那天你不見了,我真是嚇死了,隻有去找老爺,老爺和夫人也急壞了,派了人到處找你,可是都找不到。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蓮寶……”成甜甜喃喃地叫了她一聲,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如果沒有小瀾的噩耗,她現在見了蓮寶,應該很激動吧,應該嘰嘰喳喳有著說不完的話題吧。
可是此時,她的整顆心,都陷入在最深最痛的失悔與愧疚中,根本沒有和任何人交談的欲望。
“小姐,你別太難過……”蓮寶已經聽慕飛說了整個事情,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成甜甜?眼淚也掉了下來。
“蓮寶,你去廚房給王妃把補品端來。”慕淩軒吩咐說道。
蓮寶答應了一聲,擦擦眼淚走出去了。不一會兒,就端了兩碗香氣四溢的東西走進來,一碗乳鴿湯,一碗燕窩粥。
慕淩軒接過碗,一口一口喂著成甜甜將粥和湯吃進去。成甜甜沒有再說一句話,卻很聽話,乖乖地把兩碗東西都吃完了。
她這些天,太虛弱了,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打擊讓她不堪重負。的確,要好好補養一下了吧。
這樣,明天她才能有勁……去看小瀾,才能讓小瀾在天國,不至於為她太擔心……
第二天,仿佛是為了哀悼少年早逝的慕淩瀾。天空變得陰沉沉的,飄起了似雨又似霧的水滴。
雖然是春日的天氣,風卻格外地寒冷,從四麵八方不斷地吹拂過來,打在成甜甜的臉上和身上,讓她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嚴冬。
成甜甜和慕淩軒一起,一步一行眼淚,一步一次心碎,來到慕淩瀾的陵前。
宏偉壯觀的皇家陵園裏,一株株相思樹在風中無奈地搖擺歎息著。
慕淩瀾那座嶄新的陵墓,顯得格外醒目,而又孤單……
墓碑上那行蒼勁有利的大字:昱國三皇子慕淩瀾之墓。就像最鋒利的匕首,一刀刀刺進成甜甜的心窩,刹那間鮮血淋漓,令她連呼吸都感覺疼痛。
往事曆曆在目,刻骨銘心,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此刻,與慕淩瀾相識相交的一幕幕畫麵,就像最清晰的電影片段,在成甜甜腦海中連翩回放。
她仿佛還能看見,在禦花園的寒清池邊,和慕淩瀾第一次相遇。
那個猶如出水蛟龍一般的俊美少年,在水中又羞又窘地瞪著她:“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偷看人遊水?”
仿佛還能看見,在那個烈日炎炎的夏日,慕淩瀾指揮著侍衛為她送來那塊巨無霸的冰塊,靦腆地對她笑著說:“我知道你怕熱啊。”
他對她的愛,如此深重。他對她的好,如此細微,無處不在。
慕淩瀾,一個最善良癡情的陽光男孩,用他十八歲的年輕生命,向成甜甜詮釋了他心底最深沉的愛。
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能回報他了……
成甜甜撲倒在慕淩瀾的陵前,用手指一遍遍地撫摸著墓碑上那個冰冷的名字,泣不成聲:“小瀾,小瀾,我來了,對不起,對不起……”
慕淩軒站在成甜甜的身後,同樣潸然淚下。心,已經痛得麻木,仿佛沒有了知覺……
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最強勢的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足以傲視天下。
可是那一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親近的弟弟,從自己的麵前活生生地消失,再也留不住他。他才深深地體會到,麵對世事的變幻,生命的無常,人的力量,是多麼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