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帶來的消息非常重要。他說：“前天我和尤美惠子一起請了七十六號的一個衛生官吃飯，倒是探聽到了一些消息。確實有個共軍的情報員被抓了。死活不開口。這幾天沒有再審問，說是要槍斃了。”
我問：“知道時間嗎？”
他說：“也就是這幾天。不審問了就說明失去耐心了。”
“情報準確嗎？”
小村就像喝酒的動作一樣喝了茶，很悲壯地把茶杯摔在桌子上。說道：“我現在的身份是那個衛生官的戀人。你說可信不可信？別以為我是傻子，我多少感覺到了什麼。別的我不管，你救出共黨的情報員，換回芳子，好好活下去。我在你救出情報員的那天就回東京了。我不想再留在這個傷心的地方。”
我被他的話震撼了。這個男人對芳子的愛要遠遠超過我，是我的無數倍。他也是個可以為了愛背叛自己的國家的人。看來這不是尤美惠子的專利，也不是女人的專利。我點點頭說：“你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他一伸手阻止了我接下來的感激的話，“不要說了，我是為了自己，與你與芳子無關。”
他先走了。他走後我繼續坐在這個單間裏。黃皮就進來了。黃皮和我一邊喝茶，一邊抽煙，一邊看著窗外。德福路七十六號就在我們後麵的那條街上。大門緊閉。警察局的人已經在周圍布置了很多的觀察點，時刻等著從裏邊開出來的汽車。
傍晚的時候，黃皮出去詢問了一圈，回來後對我說：“出來過三輛車，我們的人都攔下了，沒有你要找的人。”
我心裏此刻是七上八下的沒底。我最怕的就是他們先處決了鶯鶯，然後運屍體出城。那就全完了。但是按照慣例不會是這樣的。我隻能賭一把。七十六號大院裏我不熟悉，裏麵布滿了日軍的高級諜報人員。我進去的話隻有一個結果，就是被擒。說不準會和鶯鶯到了陰間做一對鬼夫妻。
我和黃皮突然看見夏明荷坐著黃包車來了。他過去後一會兒又回來了。然後站在街口四下張望。黃皮指著說：“看看，美麗無比的小荷花！”
他說完就跑下樓去。我看到他跑到夏明荷身邊攀談幾句，然後就一起走了過來。夏明荷說：“我見到傅大哥的汽車了，就回來找。沒想到真的是你的，我還怕記錯了呢。”
我一笑說：“你這是想去幹嘛？大富豪可不在那個方向。”
她說：“我要去關帝廟給傅大哥求個平安符。”
我嗬嗬笑著說：“天都快黑了，關帝廟在城外。你夠膽子大的。”
她說：“我想起來了就想去了，一刻也等不了。”
黃皮摸著小荷花的手說：“啥時候也給我求個平安符吧！我需要你的關懷。”
“找黃嫂去。讓黃嫂給你去求。”
黃皮一聽臉就紅了，手也縮回來不知道放哪裏了。我指著黃皮哈哈笑著說：“你還會磨不開，天大的笑話。”
他還是沒說話，端起茶水喝了起來。最後他說：“黃嫂救的我的命，我必須報答她。”
他開始給我講，說自己被日本鬼子抓了壯丁，他趁著日本鬼子不注意就跳下了卡車跑了。日本鬼子就搜查。他闖進了黃嫂的屋子，鑽到了床下。黃嫂把她叫出來脫了她的衣服塞進了被窩裏。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日本鬼子撞開門的時候，看見兩個人正摞在一起就走了。
我問：“後來呢？”
黃皮一笑道：“你也知道，我這人知恩圖報，那晚上我就沒走，用實際行動報答了黃嫂的救命之恩。”
我和夏明荷聽完了久久沒有說話，黃皮也不說話了，看著窗外發呆，好像是在回憶著那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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