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誠抬起的腿尷尬停在了一半。

她這話便是說死了,他日他們再來求同樣的事,即便是楊氏這個親娘說給她,她也絕不會幫忙。

想想家裏那頭母老虎,還有眼前這隻小狐狸,稍一比對,果然還是前者更可怕些。

他又把身子轉了回來,訕訕笑著,頭也不敢抬,聲音緊緊巴巴。

“既然瑾兒快人快語……那二舅舅……可就說了啊。”

他稍稍用力把自己女兒推上前兩步,在腦子裏賣力回憶著紀氏的話,磕磕巴巴複述道:

“你二舅母說……蝶兒也……馬上要及笄了,該許配個好人家。可……前些年你大舅舅帶著我做錯了事,連累著蝶兒也……抬不起頭。咱們到底是一家人……你二舅母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配個無名無才的庸碌一生,還不如……讓蝶兒對你、也是對咱們家有些用處。”

後麵的話他吭哧半晌,憋紅了臉也沒能說出口。

葉舜華卻已經明白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還要對她、對葉楊兩家都有用,這不就是要把她那個表妹楊嘉蝶,塞到襄王府做妾的意思?

她才新婚第三天,親娘舅就要往她的夫君院裏送女人,且這女人還是她的表妹。

何其荒唐,何其無恥!

一股無名業火油然而生,隱隱可見燎原之勢。

楊氏也懂了,立刻拍案而起。

“二弟!紀氏糊塗你也跟著糊塗是嗎?!瑾兒成親才幾天?你就要把你女兒塞到她院裏,與她共事一夫?!再說蝶兒才多大,今年周歲不過十三!你不想著自己努力爭氣,為她掙個好前程,偏想著走這種歪門邪道?!”

“我也想爭氣啊,誰不想爭氣……” 楊建誠癟了癟嘴,很是委屈的低聲嘟囔,“還不是大哥帶我走岔了路,弄沒了他的爵位……也弄沒了我的蔭官……朝中隻有大姐你一家親戚能走動……你不幫忙……我哪有活路可努力爭氣……”

楊氏很想衝上去踹這個草包一腳,但有小輩在,禮教實在不允許她這麼做。

左看右看,隻能把茶碗拂在地上,火氣半點沒消。

“活路隻有蔭封這一條?文舉不是?武舉不是?再不濟,經商也不是嗎?!父親和母親把大半家業都留給了你們兄弟,你現在同我說是我不幫忙才絕了你的活路?!明明是你自己不成器,爛泥扶不上牆,隻想走捷徑鑽後門!現在還要強拉著蝶兒去與人做妾!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便是如此疼愛你的女兒的?!”

童年時候楊建誠偷懶頑皮,沒少被他大姐按在地上揍,如今陰影還在,嚇得他下意識一哆嗦,抬起手臂擋住了臉。

“那、那……那外甥女婿現在畢竟是皇上封的親王……多少人不知有多想給他做小呢……現在咱們楊家什麼情況……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配個凡夫俗子……哪有配給親王威風?再說了……姐夫這個侯爺還不是有小老婆?大姐允許姐夫納小……卻要攔著女婿納侄女……一下子壞了兩家好事……大姐你心裏也不虧得慌?”

尖刀紮在了心窩肺管子上,楊氏氣得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葉和光納呂氏,她倒是想攔,可那時能給她撐腰的舅姑都走了,這兩個兄弟又隻會拖後腿,她拿什麼攔?!

不說這個還倒罷了,一說這個今天這個坎就算過不去了!

楊氏怒火扶搖直上,咬著牙丟了帕子就開始挽袖子。

“瑾兒你帶著你表妹出去轉轉,要多少銀子去賬房支!”

葉舜華趕忙上前拉住了楊氏的手,背過身子低聲道:

“娘親息怒,不好動手的,而且打弟弟要趁早,現在我二舅舅驢高馬大的,您萬一吃虧了怎麼辦?”

楊氏崩著火星的眼仁分明在說,我還能怕他?

但女兒如今是王妃,不能不給麵子,隻得又慢慢把袖口扯了回去。

葉舜華轉身盯著楊建誠,“二舅舅,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楊建誠不解,“為什麼啊,你可是襄王妃,為你家王爺納小,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