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後,安永清去了弘德殿奏事。
“父皇,去年詔獄那起案子有眉目了。”
錦衣衛被殺,皇帝很是重視,皺眉仔細聽。
“何人敢對錦衣衛下手。”
安永清撩袍跪在地上。
“父皇,是兒臣疏忽,北鎮撫司裏混進了居心叵測之人。下手那人是北鎮撫司底下的千戶,也是經年的老人,兒臣查到他頭上時也是難以置信。”
千戶,五品武職,算不得小啊。
不過安永清執掌北鎮撫司也沒幾年,若是老早就在的,他沒注意也不算大錯。
皇帝抬手叫他起來。
“那人的身份呢?是否與誰有勾連?對錦衣衛下手是死罪,關押的囚犯也被殺,他的背後總有人指使。”
安永清麵色凝重。
“這個兒臣還要再查,需要更多時間。昨夜兒臣命人抓捕他,他自知死罪難逃,便夥同幾名手下魚死網破拚死一搏。”
“屹川等人被其引到了城外,他見勢不妙、無力回天之時,竟引燃了早布置好的火油。”
“若非去抓捕的錦衣衛眼疾手快,隻怕又要折進去不少。那幾人眼下已被活活燒死,隻能順藤摸瓜慢慢追查,看是否還有其他線索。”
逃不掉就拉些墊背的自盡,亡命之徒。
已經做到了五品官,還能如此幹脆就了斷自己性命,他頭頂上的人小不了。
莫不是朝中哪個老東西?皇帝一時也沒了頭緒。
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內情不會簡單,安永清孤掌難鳴,定會吃力,還難免得罪人。
皇帝想了想,道:“朕會讓東廠提督去北鎮撫司,你把他該知道的東西告訴他就是。這段日子你定也累了,瑾兒還生著病,回府好好休息一陣,再忙公事不遲。”
安永清麵不改色,謝恩之後又道:
“父皇,舜華的圖紙找到了,所幸並未釀出大禍,隻是此事兒臣不好處置,還要請父皇聖裁。”
皇帝眼前一亮,人也明顯精神了兩分。
“如此便好,在誰那找到的。”
安永清坦然道:“在訾府。因沐曉與訾府私下有來往,兒臣命人密查,圖紙就埋在訾家的院子裏。”
沐曉不過是宮婢出身,隻要控製住便翻不起風浪,可訾家不同,訾家父子都是武將,手中雖無兵權,誰知他又有沒有手握兵權的同黨?!
事關邊防的圖紙,若是落在亂臣賊子的手上,朝廷和百姓之災,便是一發而不可收拾。
姚氏拉攏的都是些什麼人!她瞎了嗎!
皇帝雖不言,但臉上隱隱可見怒氣。
他為了遏製前朝後宮勾連之風,才把訾恒達平調出京,用意便是敲打朝中大臣與後妃,警醒他們不要再試探觸及天子龍威。
原不打算趕盡殺絕,可訾家與人勾連,包藏禍心,那就另當別論了。
尤其是訾恒達已經動身去了西南,一旦抵達,手裏也便有了兵,成了朝廷的一個巨大隱患,不除不行。
他身為皇帝金口玉言,的確不能出爾反爾,但他要除掉幾十個人,不過明路的法子也有得是。
皇帝麵色稍緩,望著兒子和藹又慈祥。
“朕知道了。永清啊,瑾兒雖是女子,卻是家學淵源,想必頗有將才。她身在後宅亦不忘憂國憂民,朕心甚慰,也無意做個默守陳規的老古板,攔著她為朝廷盡忠。”
“隻是你回去要提醒她,以後她再有這種東西,切記不要一直握在手裏。朕會自西廠中挑幾個得力的人,專門替她送信,晚些就安排進你府裏,她一有消息便可馬上送出去。”
安永清深揖。
“兒臣與舜華多謝父皇隆恩,兒臣記下了,兒臣告退。”
出了弘德殿,安永清這才皺起了眉,像弓起身子的虎豹,周身散著冰冷,神鬼莫近。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他瞞下北境玉虯關內情,刻意不提葛鳴立殺那些貪官,也便是有意不針對安寧潤,好叫父皇安心,認為他們依舊是兄友弟恭、一片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