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襄王府,月下閣。

安永清正坐在桌前,一顆一顆耐心摘掉草莓的綠蒂。

他摘好一顆放在碟子裏,便有一隻手從旁伸出,老鼠一樣飛速拿走。

塞進嘴裏,汁水四溢,酸甜可口,葉舜華本是笑著的。

可聽人說著說著,她突然坐直了身子。

“他見了誰?”

浮玉垂首重複道:“回小姐,那頭豬的親隨,舒光,前夜去了南郊別苑。與之先後進入別苑的人隻一位,經查,正是董家的人。董家與此事相關者也隻一人,負責看守大皇子府的禁軍校尉,董齊昌。”

安永清繼續摘,摘好的已有三四顆,沒有小老鼠再繼續偷吃。

葉舜華沒了吃的心情。

“繼續說。”

浮玉道:“是。今晨大皇子府正門開過,屬下的人看見大皇子穿戴公服,有出府之意,但被董齊昌阻止。之後不知他們之間說了什麼,大皇子又退回了府中,看臉色很是不好。”

身穿公服,隻能是要去覲見皇帝。

雖說這步棋不妥,但也是大皇子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董齊昌與安寧潤的人有來往,將大皇子勸回去的那番話,未必會是實話。

那個臭太監又皮癢了!

葉舜華略顯煩躁。

“宮裏、東西廠,可有什麼動靜。”

浮玉點頭道:“東廠有,此次出動的人不少,足有百餘名,均輪流守著關乎修書的幾位大臣府邸。看人手布置,重點在於國子監。”

東廠有這麼大的動作,也就是皇帝在查了。

葉舜華鬆了一口氣,又塞了一顆草莓進嘴。

“東廠行動迅速,相信很快便能還皇長兄清白……但咱們還是要維持原計劃,保持警惕,以防變故突生。”

浮玉信然道:“小姐放心,海棠已送了話來,放的任務已經有人接了,都是老手,嘴巴嚴、講信譽,且是榜上有名的。”

“此外,今日屬下扮成小廝,去國子監給孫子曄送東西時,聽說了一件事。”

“國子監一名學正,叫做田丹心,昨夜拉上家人一同飲了毒酒,田家四口人僅餘一四歲幼子。”

“屬下已命人去詳查此事,也叮囑了孫子曄要事事留心,看是否能打探出相關消息。”

浮玉最近做事極為勤勉,葉舜華知道緣由,抿唇笑了笑。

讓清芷取了五錠銀子出來,遞給浮玉。

“賞你的,拿去解你的燃眉之急。”

浮玉臉色微紅,“這……這屬下怎麼好……”手卻乖乖去接了,“意思,屬下隻是盡了本分而已”。

得了便宜還賣乖,葉舜華沒好氣用草莓蒂砸了他一把。

幾片綠葉子夾在他發髻中,倒是意外不難看。

“等你和海棠勾兌完,定了日子再跟我說,你的聘禮和海棠的嫁妝都要我出,真是沒天理……”

浮玉臉皮厚了些,躬身笑道:“小姐待下寬仁,屬下代海棠深謝小姐。不然小姐與重明說一說,屬下的聘禮屬下自己出也使得。”

又一把草莓蒂砸過去。

“滾!”

“屬下告退!”

浮玉兔子一樣跑沒影了。

“真是越來越沒個正形……”

她抱怨著轉回身,捏了一顆草莓,氣呼呼咬掉最甜的紅尖尖,剩個屁股懟到了安永清唇邊。

身邊還有清芷這個長明燈,隻不過清芷又是很識趣的抬頭盯上了天花板。

安永清抓住葉舜華的手腕,飛快張嘴,快到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可他還沒等吞下,又一個草莓屁股到了眼前。

還在想要不要讓她直接放在碟子裏,他慢慢吃,便又有了第三個、第四個……

她在想事情,一口一個紅尖尖,邊吃邊道:

“在皇長兄眼裏,董齊昌這個禁軍校尉的話便是父皇的話。”

“若那姓董的故意告訴皇長兄一些錯誤的信息,難保皇長兄不會想歪、鑽牛角尖。”

“現在宮裏的情況咱們又一無所知,情況相當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