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下閣,她一頭撲在了暖閣床上,悶聲道:“流螢,去把清芷給我叫回來”。
多半事關流月,流螢不敢耽擱,撒丫子便跑去找回了清芷。
清芷回來時葉舜華半夢半醒,模模糊糊嘟囔道“叫浮玉來見我……”
於是一個時辰之後,浮玉到了月下閣。
清芷搖醒了葉舜華,葉舜華睜著幹澀的眼,裹了一件鬥篷去書房見人。
將流月的話揀重要的,又並著一切其他事交代下去,浮玉領命回去廣散得力人手去查,於第三日傍晚送回了消息。
“小姐,流月所言屬實,她本名江臨月,其父江淮於七年前被卷入了一場貪墨案中,六年多之前刑部下了最終判決,江家女眷皆被沒為官奴,男丁年滿十五者流放。”
“她最小的弟弟因年紀不夠躲了過去,而江母被肇縣知縣家買走,現已贖身,母子三人在京外艱難度日已有四年。”
“屬下同時命人細細查過了,流月與元家或是於家等,皆無故舊往來,她該是不知情的,隻是遭人利用。”
“至於元家,屬下的確發現了些可疑之處。”
浮玉把查到的事情一一稟報完,又道:“時間倉促,屬下隻能查到這麼多,屬下會繼續命人去查,但屬下以為,流月畢竟在元家待過半年,她說不定能知道些不好查的消息。”
葉舜華沉著臉點頭,浮玉隨即告退,清芷與清檀服侍在側。
沉默半晌,葉舜華叫清芷把流月自儀靜齋接回,姑且安置在月下閣的西廂房,方便府醫來診治。
流螢心疼流月,便盯著去給流月熬藥,葉舜華趁此機會讓清芷和清檀一前一後守住西廂房,孤身去看了流月。
她沒提流月到底因為犯了什麼錯才被關,反倒問起了別的。
“流月,元家和元美人的事,你了解多少。”
她坐在床邊,免了行禮,流月便靠坐在床上,臉色依舊不好看。
一是因為病情未痊愈,二是因為她猜到了,她這次遭難很可能當真與元家或者元美人有關。
不然以主子的性子不會特地來問。
流月苦笑。
“王妃,元家的事奴婢隻怕不比您知道的多,奴婢雖在元家待了一段時間,但大部分的時間奴婢都在努力適應元家的規矩。”
葉舜華氣得彈了她一個腦瓜崩。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好好想!以你的聰慧,該知道我想問的到底是什麼。你的舊主待你或許的確不錯,但你也應該清楚,你欠她的早已還清了。你若再有心庇護她,我還如何救你?”
流月捂著腦門,眼窩泛紅。
她還真不是有心庇護誰,而是本就非多事之人,奈何被卷了進來。
王妃問的事,應該關乎於元家的秘密,但那秘密對於她一個下人而言,無異於催命符一張。
可如今明哲保身顯然不是上策,能救她的人不是宮裏那位,而是眼前這位。
流月揉了揉腦門,細聲細語道:“奴婢並非有意隱瞞,而是覺得……背後議論逝者,總歸是有些不敬的。”
葉舜華見她開了頭,也沒再催促,隻端了碗溫水來放在她手中。
“你慢慢說,我的疲乏勁兒緩過來了,今日不累,足夠有耐心聽你講故事。”
流月抿了一口水,用手掌捧著水碗,暖意傳入手掌,可心底卻忍不住生寒。
“宮中消息閉塞,唯有後妃嬪禦家族內的事情,才會被主動送到各主子宮裏。”
“元美人入宮半年左右,皇上身邊的一個小內官前去報喪,說元家人突造橫禍,夜間家中走水,火勢之凶猛,竟致無一人逃出。”
“皇上寬仁,準元美人在自己宮裏為其父母焚些冥紙,元美人也因此素服守孝三年。”
“那時元美人才剛通過層層選拔,成功受封才人,但才受封便要守孝,無法侍寢,也便錯失了奪得皇上寵愛的最佳時機。”
“當時元美人其實並沒有太傷心,但她還是為元家老爺和夫人燒了紙,卻不想雖然皇上恩準了,卻惹了宮中主位良妃的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