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傷及無辜是真,但隻是其中一個理由。
另一個原因是,這件事根本不足以讓安寧潤永無再起之日。
他是皇子,簡單的罪名永遠抵不上他尊貴的血脈。
唯有撼動皇權、做下十惡不赦、大逆不道、天理難容之事,他才能永遠也別想再抬起頭。
但這些戚姝煒不必知道,她把這件事的後果想得越嚴重,還從葉舜華身上感覺不到恨不得二皇子府覆滅的滔天恨意,才會甘願以玫兒為交換。
戚姝煒的確思考了許久。
“口說無憑,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所言?若無證據,我隻用這些空穴來風……根本拿捏不了他。”
基本上是成了。
葉舜華笑了笑。
“那兩個婦人也是人,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她們也有家人,原本被姚嬪的人看著,想來這也是姚嬪背著安寧潤留的一手。”
“姚嬪一倒,樹倒猢猻散,她手下看著的那些人,也沒那麼難弄出來。”
“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若答應,我可以把那些人移交給你,權當全了你與二皇兄舉案齊眉之心。”
戚姝煒心有執念,那些人交到她手中,便是籌碼,安寧潤必然賊心不死、貪戀花叢,那些人便會一直是戚姝煒手裏極好用的刀。
若是死了,反倒是無用了。
不過葉舜華也不在乎那幾人死不死。
為了銀錢把懷了孕的婦人賣給別人的,還值得人可憐?
她又不是蓮花台上的菩薩。
戚姝煒此時在心裏權衡。
玫兒是庶長女,但皇家的庶長女對她其實無甚大用。
大乾的公主、郡主從不和親,但可以籠絡權臣。
可籠絡權臣、爭權奪勢是男人之間的事,恰好不是她關注的。
安寧潤爬得再高、走得再遠,也無法改變她所處的位置——
一間外表光鮮,但極冷也極孤獨的牢房。
因為他是安寧潤,極為“博愛”的安寧潤,無數春閨夢裏人的二皇子。
更是吃占不夠的貪婪吞天蟒!
她想要和眼前人一樣,得夫君的寵愛、尊重,哪怕隻是表麵上。
再觀這個把柄,的確足夠誘人了。
它能讓安寧潤不得不聽話,不得不給她妻子該有的體麵,不得不哄著她讓她開心,這正是她想要的。
她很動心,但她最終還是故作矜持謹慎道:“你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君子卻也不會奪人所好。玫兒畢竟是我二皇子府的庶長女,又養在我的膝下,我若草率交給你,總歸是不放心的。”
“我是那孩子的嫡母,我要先看看你是否會真心實意對她。我看不如你先帶我見一見那些人,我才能估量一下你究竟是否值得托付。”
葉舜華把她臉上那場大戲看完,又聽她這番不知分寸、不識好歹的言論,當即動了氣。
她莫不是以為她葉舜華是個多麼好說話、好脾氣的人?
先禮後兵,禮她走完了,好聲好氣說不通,那就給她點顏色看看。
葉舜華臉色一沉,語氣也瞬間冷了下去。
“即便是談交易,也沒有你這般得寸進尺的!”
“戚姝煒,我已將你想要的告訴了你,也明確說了我手中有人證!誠意已經表示的足夠了吧!你不要蹬鼻子上臉!”
“我不是你二皇子府裏可以隨你拿捏、甚至隨你毒害的婦人!說話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麼重的斤兩!”
她發起怒來散發的氣勢,比出戰前更不可同日而語,曾經的戚姝煒畏懼曾經的她,現在的戚姝煒也同樣畏懼現在的她。
戚姝煒被撲麵而來的煞氣和殺氣激得一瑟縮。
“沒……我沒有……我隻是……隻是不放心。”
葉舜華兩眼一眯,往椅背上一靠,一臉玩世不恭的表情,翹起二郎腿來。
“你認為我在騙你?我有閑心到能特地約你出來,忍著這刺骨寒風,隻為了編個謊給你聽?”
“我若非對玫兒實在憐憫,又實在信不過你,戚姝煒,你當我是多好脾氣的人,能與你心平氣和扯這麼久的閑天?”
“想想也是,玫兒是誰啊,那是你二皇子府的庶長女。你二皇子府的庶長女,是死是活與我何幹?我又何必煞費苦心救你二皇子府的骨血?”
“我當日行一善,本來隻想救她脫離苦海,可如今細細思量一下……”
“萬一她長大之後反倒不樂意了,和你或者和安寧潤一樣,成了個養不熟的狼崽子,把我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再反過來咬我一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二皇嫂,今你既信不著我,好,我也信不著你,咱們話不投機半句多,道不同不相為謀,日後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