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來安撫若夢的言語,卻被唐鬱拿來當做質問。她似乎很想得到答案,死死的盯著我看,一時間我不知道如何作答,隻能保持著沉默。
若夢不再哭泣,擦幹眼淚拉住我的手。
我有些絕望的說:“在我小時候,以為海水和井水一樣沒有顏色。後來課本上說大海是藍色的,但現在我腳下的海水是渾濁的黃。我的意思是,沒有人能告訴你準確的答案,就算是我們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我回答著唐鬱的問題,同樣思考著司酥的死——吞食大量的安眠藥物,導致死亡。
在這之前,她跳河自殺過一次,但被救過來了。更早的時候,也會選擇自殘減輕痛苦。
如果她沒有那樣的父母,如果她沒有那樣的丈夫,如果她沒有我這樣的弟弟。
或許她在這個世界上,會幸福的生活。
可現實沒有如果,原生家庭是刺向她的第一把刀,不幸的婚姻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中間夾雜著更多我不知道明槍暗箭!
很多人殺了她,而她唯一能夠反抗的,就是自己選擇死亡方式。
當活著失去意義,死亡便不再恐怖。
富貴沒有錯,司酥也沒有錯。
錯的隻有不用刀殺人的劊子手。
這是我看到的表象,和我知道的內情。
至於司酥自殺的真正原因,這個世界上,除了真正唯一愛著她的若夢,沒人願意了解。
她的選擇是否正確,我也說不清楚,那樣做,或許能夠結束痛苦。但無法解決根源,還傷害到了年幼稚拙的若夢。
對或不對,有時候沒那麼重要。
就像我的回答,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隻是唐鬱想要聽到一個答案,即便這個答案可能是錯的,也可能是對的。
唐鬱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恢複了正常,略微悲嗆的說:“十年前,我男朋友就是在這裏被發現的。在他出事的前一天,還告訴我說,他想遊到海水變藍。”
唐鬱的話震驚到我了,同樣滿臉驚訝的,還有馬不停蹄剛跑過來的賈臻。
賈臻佝僂著身子,從地上撿起唐鬱的鞋,腰都沒有挺直,有些難過的說:“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事情,要不然我也不會做這些事情。”
若夢沒懂唐鬱的話,抬頭看向她,不合時宜的問道:“姐姐的男朋友嗎?他在哪裏?”
唐鬱沒有回答賈臻的話,反而原諒了若夢的不禮貌,戴好墨鏡認真的回答:“姐姐的男朋友,在很久以前就去了海水變藍的地方。”
她還善良的安慰了一句,“或許,他很早就去幫若夢媽媽探路去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似乎對這個地方沒有絲毫留戀。
就像恰巧的相逢,道不出一句你好,匆忙的逃離,沒能講出再見。
在人生中,我們路過的人太多,而唐鬱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廣場上無論遊客還是本地人,依舊笑著,鬧著,拍照著。
那條巨大的鯨魚依舊躍出沙灘,孤獨著。
相比個人的悲傷,群眾的歡聲笑語,顯得最為真實。
這是我第一次到煙台看海,也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裏看海。
我不會忘記這條孤獨的鯨,也不會忘記偶遇的人,因為我們都有著無法觸及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