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和盧象升的麵色都很凝重,官軍和守軍的重炮持續轟擊不停,雖然孫元化一直沒說話,但他們到底都是沙場宿將,能看得出來火炮數量眾多的官軍炮隊反倒吃了不小的虧。
樊城的棱形堠台被炸得硝煙彌漫、土石飛濺,但它們依舊堅挺的聳立著,堠台上的紅夷重炮也依舊轟鳴不止,守軍似乎也有人在統一指揮炮隊集火轟擊,炮聲和硝煙之中能隱約聽見有節奏的鑼鼓聲響和紅綠旗幟揮舞,每次響動和旗幟的揮舞,都會有數發炮彈飛射向官軍的炮位中。
守軍居高臨下,它們的火炮仰角比官軍的重炮大得多,炮彈能夠越過官軍在炮位前構築的土袋護牆工事,直接砸進炮位中,隻要被砸中,官軍便是炮毀人亡的下場。
一旁督戰的幾名監軍大多都沒上過戰場,一名太監隻看得兩邊打的熱鬧,卻見孫傳庭、盧象升,乃至身邊的高起潛麵色都漸漸變得凝重,心中如貓抓一般,湊到孫元化身邊問道:“孫主事,戰果如何啊?”
“戰果如何?”孫元化哂笑一聲,發泄胸中憤懣一般的說道:“人家引導炮隊靠旗幟鑼鼓傳令便行,咱們呢?炮手都來自不同的邊軍部隊,鼓號旗幟看不懂,非得派人去口頭傳遞命令,炮戰之中怎會不吃虧?”
“武鄉賊的炮手素質很高,動作很迅速,咱們的炮隊齊射一次,他們已經打出兩三次齊射了,他們的炮還打得準,本官看過他們遺留在南陽和新野的火炮,確實沒有標尺瞄具之類的新式瞄準工具,這隻能說明他們往日訓練很多,生生用無數炮彈把準確度提升到這種程度。”
“而咱們呢?如今這大戰時候,本官都不敢讓炮隊放開手腳浪費彈藥,平日裏彈藥更是匱乏,根本不足以維持日常訓練,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炮隊的彈藥還不如賊寇充足,那些彈藥都去哪了?”
“武鄉賊的炮架經過改良,他們的火炮仰角是咱們的數倍,咱們的紅夷大炮多是直射,極少能打到堠台上,他們的炮彈卻能從天而降,咱們辛苦構築的炮位根本起不了什麼保護作用,而且就算是炮位上的炮隊被武鄉賊的火炮覆蓋後想要轉移,沉重的紅夷大炮和笨拙的炮架也沒法快速轉移,等炮隊準備好了,武鄉賊的第二輪炮也砸下來了!”
“技術不如人、炮手不如人,光靠著炮多,有個屁用!王公公,你問戰果如何?一敗塗地!”孫元化雙目有些泛紅,聲音仿佛在低吼:“可咱們是從一開始就不如人的嗎?培訓炮手、購置火炮彈藥一事,從本官當上登萊巡撫之時就跟朝中扯了多少皮?本官辛苦籌建的登州炮隊現在在哪呢?”
“單單是改良炮架這一條,本官從崇禎元年開始上疏,貶官至大同後也上了不少稟文,結果如何?兵部和朝廷可曾有一點回應?”
孫元化重重吐了口濁氣,看向樊城,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來:“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今日這般結果、日後的結果,都不過是欠債還錢,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