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村之中,到處都是披甲持刃的甲兵,村民瑟瑟發抖的跪在村內土路兩旁,他們的屋門都被砸開,自然也遭到了這些甲兵的洗劫,村尾一座莊園中,一道黑煙緩緩升騰,在空中盤旋著。
“哈!阿楚琿還真有膽子和咱們動手不成?”多鐸看著那道升騰的黑煙,冷笑道:“為了幾畝田地,把全家性命送進去,這虧本的買賣,他阿楚琿算不清楚嗎?”
多爾袞默然不語,冷眼掃視著兩旁的村民,策馬來到莊子前,隻見莊子大門被砸開,這處旗莊的主子乃是一名鑲藍旗的牛錄額真,此時正被粗麻繩綁著、被幾個壯碩的甲兵押在莊外,他的家眷也被押在莊外跪著,一個個哭哭啼啼狼狽不堪。
多爾袞跳下馬來,那原本垂頭喪氣的漢子聽到動靜抬起頭來,頓時掙紮了起來,嚷嚷道:“睿王爺!睿王爺!奴才阿楚琿是跟隨過老汗的老奴,這麼多年拚死拚殺,去年還跟著鄭王爺在河套征殺過,身上的傷還清晰可見,怎能如此折辱奴才啊!”
多爾袞沒理會他,和一旁的一名甲兵交流了幾句,這才轉身衝阿楚琿喝道:“阿楚琿,你幹犯國法、私占有主土地、劫人奴仆充作包衣,本就該受罰,竟然還閉門持刃拘捕!殺你的頭也合情合理,你還好意思在這喧鬧?”
阿楚琿依舊掙紮不止,身後兩個甲兵幾乎押不住他:“睿王爺!咱們千辛萬苦的入關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過好日子嗎?不說過的如何奢侈,一家子吃飽喝足、有些盈餘總可以吧?”
“結果咱們入關以後過的是什麼日子?朝廷定製,八旗護軍月餉四兩,馬甲炮手月餉三兩,步甲月餉一兩五錢,祿米每年十石六鬥到二十二石六鬥不等,可是睿王爺您也清楚,咱們八旗各旗,都多少年沒發實過了?”
“以往咱們還能入關劫掠,也就不計較了,可現在咱們入了關,搶都沒地方搶去,今年朝廷又以賑災的名義,要求厲行節儉,戶部的那些家夥趁機便克扣旗餉,銀餉錢米反倒比以往拖欠更多了,這日子還如何過得下去?”阿楚琿又是憤慨又是委屈,精壯的漢子甚至垂下淚來,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甲兵:“睿王爺,您問問周圍這些護軍的弟兄們,每月四兩月餉、每年十石米糧,他們可曾領實過?”
周圍的甲兵都低下頭不敢說話,欠餉的問題從努爾哈赤時期就一直困擾著整個八旗,直到皇太極上台後鋌而走險破長城入關搶劫,才算是暫時將這個問題壓了下去,可如今大清和武鄉賊陷入相持階段,搶劫都沒地方去搶。
如今唯一還能供八旗搶劫的,隻有殘明治下的淮安、揚州等江北地區,但這些地區本身也受災、存糧不多,搶來的金銀絹帛之類的財物,放在手裏還沒捂熱又得拿去跟殘明走私糧食,而且清軍搶劫也是有規矩的,嚴禁私掠、要有組織的搶劫,隨後統一分配,否則輕則罰銀挨棍、重則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