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革命七年,滿清崇德五年,殘明弘光二年,夏初。
豪格叼著一根馬尾草,敞開了衣服吊兒郎當的騎在馬上,一手牽著馬韁、一手拿著一把巨大的蒲扇,不停的扇著風。
“旱!旱!旱!”豪格抬頭看了看天上熾熱的太陽,呸了一口唾沫:“這賊老天,哪有一口氣連旱三年的?今年至今,整個山東的降雨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範先生,您也看到了,山東旱成這副模樣,今年又要歉收了。”
豪格身邊,一名剃著金錢鼠尾辮、卻穿著一身漢人文士青衫的男子拿著一張絲帕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乃是滿清內秘書院大學士、二等甲喇章京範文程,聞言,也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賊老天不會光欺負咱們的。”
“但人家有辦法去別的地方搞糧食啊!”豪格眉間皺了起來,仰著頭拚命回憶著:“聽說武鄉賊去年派了個使團去了南洋,拜訪了暹羅、亞齊什麼的南洋小國,武鄉賊賣給他們瓷器茶葉、絲絹布匹,給他們出售軍器、幫他們訓練軍隊對付佛郎機這些西番國家和他們交惡的南洋土邦,換取他們出產的糧食,今年白米都是一船一船的運回廣州。”
“除此之外,聽說武鄉賊還在南洋占了些地方墾殖,搞什麼大莊園,連金貴的蔗糖都是成船成船運回廣州……”豪格深深吐了口氣:“海運艱難,但就算漂沒不少、時日拖延,也總好過咱們困在這一隅之地,顆粒無收。”
豪格長長歎了口氣,語帶抱怨的說道:“當初沒入關時,咱們還能靠搶掠關內的尼堪吃飽喝足,如今入了關,盤子大了反倒要餓肚子,範先生,你說說,這他娘的還不如不入關來得舒坦!”
“肅親王!”範文程語氣頓時嚴肅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提醒道:“肅親王,您和睿親王他們不同,您的聲威勢力,都是皇上給您籌措的,所以您隻能跟著皇上的路走、遵著皇上的規矩,更何況您如今在山東坐穩位子,也是靠的孔家那些漢人官紳的支持,有他們,您才有資本能和睿親王爭鬥!”
“所以整個大清誰都可以抱怨入關、誰都可以辱罵漢人,唯有您不可以!您這番話若是露出去,皇上聽了也許無所謂,傳到睿親王他們耳中,必然會大肆鼓噪了,到時候您如何自處?”
豪格張張嘴,一臉的尷尬,趕忙尬笑著點點頭:“範先生說的是,是本王心憂旱情糧荒之事,一時失言了。”
範文程皺了皺眉,朝江南方向看了看,問道:“左良玉呢?之前我大清全靠他走私糧草支撐,大清和殘明敵對,南北運河卻依舊絡繹不絕,此番奴才進山東就是走的運河,沿途卻蕭條了不少,左良玉那邊是出了什麼事嗎?”
“左良玉!無信無義!”豪格用力呸了一口,渾身都是一抖,帶動著胯下戰馬也嘶鳴了一聲:“幹他娘,銀子都給他撥過去了,結果他就一直拖著不給,好不容易給了幾萬石糧食,有一大半都是已經腐爛的陳米,一打開都發了黴,吃下去一準中毒,還有一些根本就是濫竽充數的砂石和野草,根本沒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