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桌子對麵擺著,一張擺著一隻熱氣騰騰的烤全羊,一張則布置著一條冰冰涼涼的巨大海魚,兩名衣裝迥異的廚子站在各自桌後,手中的刀子上下飛舞、眼花繚亂,片著一片片烤羊肉和生魚片,盛在一個個金碟玉盤之中,再由一個個秀麗的侍女送上客人的餐桌。
“鮮字拆開,半魚半羊、一南一北……”坐在主位上的洪承疇嗬嗬笑著,朝桌上幾名漢軍旗的都統做了個“請用”的手勢:“這南北之間啊,就靠著咱們山東相連,所以這裏能找到最好的烤羊師傅,也能找到最頂級的魚生廚子……”
圍坐的幾名漢軍旗都統座位都有規矩,洪承疇正對麵,乃是漢軍旗都統中地位最高的佟盛年,以他為分界,左手邊是吳三桂、祖可法這些降將都統,右手邊則是石廷柱、李國翰等老漢軍旗都統。
此時無論新老,一個個麵色都有些尷尬,他們要麼頂著公侯王爵,要麼就是和愛新覺羅家有姻親的“自家人”,洪承疇說是奉旨南下,官職不過是個內三院學士的位子,在他們麵前妥妥的奴才,往日裏莫說上桌,有沒有跪在一旁說話的資格都兩說。
更別說洪承疇還束著發、穿著一身漢人文士袍,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讓他們這些早早剃發易服的都統們更加難堪,甚至有些惱羞成怒。
但沒人敢明目張膽表現出來,能在滿人的眼皮底下混成一旗都統的,沒人是傻子,皇太極把洪承疇派來山東做什麼,在場的都能猜到,洪承疇邀請他們來赴宴,代表的是誰的意思,也很容易猜。
佟盛年附和著尬笑了兩聲,提起筷子夾了一塊羊肉蘸了些孜然塞進口中,眉毛一展,又夾起一塊生魚片蘸了些佐料送進嘴裏,哈哈一笑:“羊肉,嫩!魚肉,鮮!”
李國翰等人也跟著提起筷子,吳三桂見狀,也動了筷子,此時祖可法等人才提筷大快朵頤。
洪承疇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微微一笑,也提起筷子夾著菜肴,一邊雲淡風輕的說道:“諸位有些曾與我同朝為官,有些在我手下做過事,有些當過我的對手,都該知道,我洪承疇不是個喜歡繞彎子的人,所以我就直入主題,此番設宴款待諸位,也是代肅王爺和皇上問問,漢軍旗對我大清的未來,是如何看待的?”
席上頓時一冷,佟盛年等人紛紛按下筷子,眼中還帶著一絲怒氣,官場上混到高位的人沒有不敏感的,洪承疇的話中把豪格放在皇太極前頭,顯然不可能是無心之過。
吳三桂與祖可法等人對視一眼,開口表態,說了句廢話:“我等都是粗鄙武夫,心思最為純粹,隻知聽命行事,朝廷要往東,我等便往東,朝廷要往西,我等便往西,絕無二言!”
“長伯,你何必在我麵前講這些場麵話呢?”洪承疇哈哈大笑起來:“今日這場宴席,就是為了讓大夥能講講心裏話,既然你們不願敞開心扉,我來替你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