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州城,炮聲和銃聲震天動地,噴湧的白煙在城頭環繞成一圈薄霧,隆隆的戰鼓聲和急促的號角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林慶業提著一把朝鮮戰弓彎著腰在城牆上行走著,身後跟著幾十名身材高大的親兵,他們人人都身著醒目的紅衣,朝鮮兵將看到他們,便知道主帥林慶業正親冒矢石在城牆上和他們並肩作戰,朝鮮軍的士氣,才能在清軍一刻不停的狂攻之中維持住。
在這些親兵身後,還跟著幾百個朝鮮弓箭手,個個都提著一把朝鮮戰弓,背著三四個箭囊,朝鮮人自來善射,將弓箭視為國技,軍將升遷、兵馬操演,都要考驗射術,雖然到如今大多都成了走過場,但龐大的基數下,總能選出不少百步穿楊的神射手。
林慶業武科出身,又是從小堡權管一步步靠戰功走上高位的,箭術同樣優良,他便領著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神射手在城牆上遊走,哪裏快被清軍突破,便衝向哪裏,用密集的箭雨將清軍驅趕回去。
穿戴著重甲的甲騎是阿濟格手裏的底牌,自然不可能一開始就扔上前線,如今用來攻城的,主要是從周圍村寨抓來的朝鮮百姓和關外的餘丁,混雜著少量的披甲人,這些炮灰自然不可能裝備什麼盔甲,作為攻城中堅的披甲人不少也隻有一件頭盔防護,在朝鮮軍犀利的箭雨下死傷慘重。
而朝鮮軍不止有弓箭,還有火炮和火銃,雖然火炮大多都是輕、中型火炮,炮手也遠遠稱不上合格、大多是亂放亂射,但清軍手裏也沒有重炮,關外清軍寥寥無幾的幾門紅夷炮早就被送去柳條邊防禦武鄉賊了,阿濟格手裏也隻有些輕炮和中型火炮,麵對義州城的夯土包磚城牆也是一籌莫展。
但清軍也不是毫無勝算,朝鮮軍依托城牆放銃放箭還算表現合格,但一旦清軍衝上城牆,雙方進入近身搏殺階段,除了少數勇敢的兵將,大多數朝鮮軍兵卒都會立馬扔下武器逃跑,根本沒有搏戰的膽子。
這時候便輪到在城下作為預備隊的長白山遊擊隊的戰士們登場了,他們人人都和清軍有深仇大恨,縱使技戰術上還比不過清軍的老兵,但搏殺之時勇敢堅定,而朝鮮軍雖然沒有接戰的膽子,但打打順風仗、敲敲邊鼓的膽量還是不小的,靠著人多勢眾,將清軍驅逐出城牆。
林慶業繞到東城,找到了豎著一把關刀在城門樓子裏坐鎮的盧象升,隆隆的炮聲讓他不由自主的扯著嗓子喊了起來:“盧掌事,南門剛剛有一隊騎兵衝破清軍包圍闖進城來,他們帶來消息,安州城的平安道兵使柳琳已經統帥萬餘兵馬抵達穀子村,和清軍遙遙對峙,以為我軍策應。”
“另外,王上派遣了左議政金尚憲大人趕赴平壤集結各路兵馬,準備北上來援義州!”
“金尚憲,我記得當年東虜二征朝鮮之時,他是主戰派的領袖之一…….氣節有餘,能力一般…….”盧象升凝眉評價了一句,隨即眉間又漸漸舒展開來,微笑著說道:“也罷,有兵馬在周圍策應,咱們也能輕鬆一些,都元帥,咱們在義州堅守兩日有餘,讓東虜寸步不能進,貴國朝廷終於是有了反抗的勇氣,開始行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