銃炮聲已經響遍了全城,如同一股股海浪一般,不停的拍打著碩托的耳朵,濃煙一道道的從城內升起,有幾個街區升騰著橘紅色的火焰,那是兵敗的清軍在焚燒房屋和街壘,試圖用火焰攔住大熙軍的攻勢。
碩托在城牆上焦躁的走著,一會兒來到端智門上查看著城內的戰況,一會兒又走到甕城城牆上查看著城外大熙軍的動態,幾名戈什哈緊緊跟著他,寸步不離,隨時準備將他撲倒在地,在大熙軍的炮火下保住碩托的性命。
大名府城的甕城也是以巨石為基、夯土包磚建成,正麵都是城牆,城門開在兩側,敵軍想要攻擊甕城城門,就要承擔甕城和兩麵主城牆的攻擊。
所以城外的大熙軍並沒有盲目的進攻,而是在集中重炮轟擊甕城城牆,試圖轟垮一個缺口,大軍還按在炮陣之後沒有動彈,隻是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在城外挖掘彎曲延綿的戰壕,準備將戰壕一直延展至大名府城的護城河下,縮短攻城的攻擊距離。
城外的大熙軍總體而言隻是用來牽製守軍的,他們在城外狂轟濫炸,守軍就不得不調動大部分的火炮去壓製大熙軍的炮隊,用來掩護周圍街壘的守軍的火炮自然就少了許多,他們在城外挖掘戰壕逼近城牆,碩托就得留著一部分兵力應對大熙軍隨時有可能的攻城,能夠調動的預備隊少了,城內的防禦自然就捉襟見肘了。
碩托急匆匆的來到端智門城牆上,城門樓子挨了幾發炮彈,屋頂已經塌了一角,幾名清軍還在瓦礫中搜尋著,將埋在裏頭的將領和清兵救出來,碩托卻看也沒看他們,緊皺著雙眉盯著城內那一條條通往端智門的街道。
每一條街道上,都是一股股赤潮在湧動,恍若一條條望不到頭的長龍一般,在長龍尾部,則是一片如同海洋一般的紅色,無數百姓湧上街頭,拚命的揮去著紅旗紅布,跟在大熙軍後麵,向著端智門而來。
碩托的印象中,似乎從來沒有見到過大名府城內有這麼多的人,大名府城算得上北地大城,人丁十餘萬,平日裏街麵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隻是這幾日戰雲密布,才蕭條了許多。
但往日的熱鬧繁華依舊難以與今日的所見相提並論,男女老少、士農工商,仿佛全城的百姓都湧上街來,彙聚成一股股洶湧澎湃的人海,擠滿了街道和屋頂,仿佛是在圍觀著一場大戲。
有不會膽大的百姓跟在大熙軍的隊尾,有些人跟了一陣,被隆隆的炮聲和越來越密集的銃聲嚇走,但更多的百姓又緊跟了上來,他們扛著門板、舉著吃食、帶著各種物資,往日裏清軍要征收這些東西隻能靠刀子和暴力去脅迫,而大熙軍卻一句話都不用說,百姓們自發的將能貢獻的物資統統貢獻了出來。
“民心啊……”碩托長長歎了口氣,僵直的身子漸漸有些發軟,他不敢再去看那片紅色的海洋,扭頭又看向街壘處的戰鬥,正見幾十名渾身血淋淋的清軍拐過一個街角,跌跌撞撞的向一道街壘逃去,街壘後的清軍緊張的情緒連碩托都能感覺到,領頭的牛錄章京緊握這手中的刀,刀子卻在微微發著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