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沾上一點點座椅邊的屁股順勢往地上一坐,跪下身去:
“天地明鑒,微臣絕無暗謗朝廷之心。”
“微臣隻是身體還算康健,來往兩京路程,並未覺得勞累。”
朱瞻墡嗬嗬冷笑一聲:
“既然你身體這麼好,要不繼續去南洋西洋多找找,尋訪建文帝和他子嗣的下落?”
胡濙自知自己說錯了話。
剛剛就不該在話語中帶上一丁點怨氣。
讓自己在外跑了近二十年的是永樂帝,有功不賞,讓自己投閑置散的是洪熙帝。
和眼前這位新君並無絲毫關係。
這位新君年紀雖輕,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他肯重用自己,自己應該感恩戴德才是,怎可語帶怨懟。
胡濙知道說的越多錯的越多,隻是不斷磕頭,並無一句辯解。
直到胡濙額頭紅腫,朱瞻墡才冷聲嗬斥道:
“起來吧,坐回位置!”
胡濙不敢推辭,默默又磕了個響頭,畢恭畢敬坐回凳子。
隻是半邊屁股挨著凳子,全身繃緊,時刻等著朱瞻墡吩咐。
至此,胡濙心中最後僅存的一絲傲氣,煙消雲散殆盡。
腦袋低垂不敢看朱瞻墡,低聲說道:
“聖上請示下,要微臣做什麼?”
朱瞻墡千裏迢迢把自己從南京叫來擔任閣臣,自然不是想繼續再找建文帝,況且,建文帝餘孽,也早被洪熙帝赦免。
朱瞻墡的目的,胡濙早有所猜,卻是不敢表現得太過聰明,隻等著朱瞻墡吐露金口玉言。
朱瞻墡見終於把胡濙收拾老實,這才悠悠吩咐道:
“朕讓你進內閣,是要你當個孤臣,僅僅隻代表朕的想法的孤臣!”
胡濙再次滑落回地麵跪下:
“微臣明白!”
“微臣與朝堂諸公本就沒什麼交情,能被聖上重用,微臣感激涕零。”
“微臣絕不敢與朝堂諸公有多來往,更不敢結黨營私,自今日起,微臣除上朝之外,杜絕宅門,不迎訪客,不納邀帖,公務之後不參與飲宴聚會,一心隻為聖上效死。”
朱瞻墡嘴角泛起笑容。
果然,胡濙不是個蠢人。
知道自己要他做的是什麼事。
而有了胡濙這顆舉足輕重的棋子,自己就該和黃淮楊溥好好談一談了。
到時,內閣就算還有一些雜音,已是難擋大勢。
有件耽擱許久的事,也該提上日程。
人無信不立。
親口許諾過的事情,朱瞻墡須臾不曾或忘。
朱瞻墡輕輕一笑:
“胡侍郎,你在北京城中,還未置府邸寓所吧?”
胡濙訕訕然:
“微臣剛剛抵達北京城,暫時在客棧落腳,正打算朝會之後,去找個小院置辦下來。”
“微臣略有資財,謝聖上關懷!”
朱瞻墡擺了擺手:
“不用了。”
“朕未封襄王之時,曾在總部胡同購下一處四進宅院,就在皇宮左近。”
“這宅院如今也沒有人居住,就賞賜予你吧,你每日朝會,也能近一些,就是地方小了點。”
胡濙倏然怔住。
這可是當今聖上潛龍於淵時的住所!
可以說是龍興之地!
別說是京城的一處宅院,就算荒山野外的一個破茅屋,都是氣象萬千,無數人趨之若鶩。
胡濙眼眶迅速泛紅。
跪地重重磕頭,語氣哽咽:
“臣......臣受之有愧......唯有以死報聖上知遇之恩!”
一通大棒加胡蘿卜,胡濙終於被收服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