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老爺子的書房。
剛出關就碰上這麼多事，沈老爺子頭疼地睡不著，手上拿著兩個核桃盤著。
一旁站著王舜，看著沈老爺子頭疼的模樣歎氣道:“大爺這事做的確實過分，但還有補救的餘地，家主倒也不必過多擔憂。”
“何止是過分，”沈老爺子怒目圓睜，“他簡直讓我沒臉！這讓我如何麵對……什麼人！”
沈老爺子猛地站起身，屋內燭光明滅，屋外黑暗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身著黑鬥篷的人走了進來，迎上沈老爺子錯愕的眼神。
“怎麼是你？你來做什麼？”沈老爺子錯愕過後便嗅出些許不對勁，皺了皺眉，“你到底是誰？”
麵對沈老爺子的質問，那人顯得不緊不慢，隻道:“七年前，鹿城，拓蒼山。”
沈老爺子一下繃直身體，麵露嚴肅:“王舜，你先出去。”
王舜適時退下，並關好了書房的門。
沈老爺子的表情一下變得恭敬:“您怎麼來了？還成了……這副樣子？”
“四象混元陣的代價罷了。”來人的臉隱沒在黑暗中，聲音有些沙啞，“我托你照顧她，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沈老爺子有些難堪:“……我很抱歉，我沒想到沈峰那小子這麼小心眼，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他。”
“隻有沈峰嗎？”來人微微抬起頭，一雙眼睛犀利地望著他，“上至沈峰，沈纖悅，下至奴才丫鬟，沈家隨便一個人都能罵她幾句，你可知道她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日子？”
沈老爺子一把年紀，向來脾氣暴躁，有話直說，此刻卻羞得抬不起頭，低頭不語。
“要不是無法出手，我怎麼會……”來人話說一半，卻再說不下去。
他沉默良久，蠟油緩緩滴落，昏暗的房內，緩和的靜默讓緊張的氣氛更上一層。
他輕笑一聲:“反正七年之期已到，她也已回來了，我們的約定到此為止。”
“想補償她，或是趕走她，皆隨你，反正，她離開沈家也能過得很好。”
“我怎麼會趕走她！”沈老爺子聲音驟然拔高，“這些年本就是沈家虧欠了她，若是再趕走她，實在讓我良心難安，況且，我早已把她當成我自己的親孫女了！”
對此，他嗤笑一聲，語氣仍舊悠閑，似乎並不在意沈老爺子的態度:“我說了，隨你，自然，也隨我了。”
沈老爺子忙道:“我會教訓峰兒和悅兒的，能不能請您……放過他們。”
他說著，隻覺得來人嘴角的笑滿是譏諷，眸中平淡無波的表麵下亦是嘲諷。
但他別無他法，隻能繼續硬著頭皮道:“無論如何，至少客觀上我們還是幫了眠眠回來的……”
“確實幫了。”他平靜地打斷，“讓她受了這麼多年的屈辱，又在恰好的時間點裏殺了她，不管怎麼說，確實像四象儀占卜出來的一樣剛剛好。”
“是我們對不起她。”沈老爺子喟歎一聲，“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她的。”
說完，他又問道:“話說回來……我要不要告訴她她的身世？”
“不了……我想親口告訴她。”來人垂了垂眸子，又抬眼看向沈老爺子，“幫我保守這個秘密，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
“請求”二字聽得沈老爺子苦笑:“你救了我，這條命早就是你的了，更何況是這麼件小事。”
雖是這麼說，他也知道自己理虧，怕是在那人心裏早已失去了信任。
來人沒再多說什麼，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王舜推開門進來:“老爺……方才那是瞿公子？”
“是他沒錯，我原以為他早就遠離龍軒帝國，沒想到他一直在這兒。”
沈老爺子長歎一聲:“作孽啊！幾個小兔崽子，一點也不讓老夫省心，現在倒好，我成恩將仇報的小人了！”
“家主莫氣，現在還不算太晚，家主對五小姐好，五小姐自然心裏明朗，瞿公子便也會知曉了。”
沈老爺子擺擺手:“罷了罷了，現在也隻能如此。”